第52章番外:公主與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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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公主，我是他的騎士。

    她承載了我所有的喜怒，她牽動着我所有的悲歡。

    我和楚楚從小就認識，那個時候她住在莫家大宅里，我們第一次相識，是在一個安靜燥熱的午後。

    我們兩家宅院只隔着一道牆，我的祖父和楚楚的外公是極好的朋友，當初建這兩棟別墅的時候就是請的同一個工程隊，兩家的建築幾乎一模一樣，中間只隔着一道牆。

    我還記得那天我正在院子裏脫了衣服拿了泳圈準備下去游泳，剛要跳下去的時候，就感覺到旁邊的樹上有點不對勁，仔細一看，發現樹上竟然站着一個粉嫩嫩的小娃娃。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一根粗壯的樹枝，踮着小腳，另一隻手一點一點的往上伸，往上往上，那一小節樹枝上停着一隻蟬，此時正吱吱的叫着。

    我看着她的動作，不知不覺也隨着她的動作緊張起來，咽了口口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馬上就要碰到蟬身的時候，小娃娃腳下一滑，bia激一聲從樹上掉了下來。

    掉到了我家的院子裏，我的腳下。

    小姑娘年紀很小，摔了下來也不哭，反而咯咯的笑。

    我覺得有趣，走上前去，「你是誰？」

    小姑娘見了我，一咕嚕從地上爬起，見她沒哭我還以為她摔得不重，但是她站起來我才發現她的膝蓋碰破了，正在往外滲血。

    看她不哭不鬧堅強的樣子，我又想起自己以前打針的時候大吵大鬧，感到十分愧疚。

    虧我還是一個男子漢。

    小姑娘長得粉嫩，穿的也粉嫩，梳着兩個可愛的小辮子，歪着頭看我，聲音又軟又糯，帶着好聽的童音，「你又是誰？」

    我覺得好笑，但也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認真的說，「我叫林尚志，該你說了。」

    「我叫尹楚楚。」

    就這樣，我和我命運里的公主相識了。

    她告訴我，她叫尹楚楚。

    從此之後，我和我的公主成了很好的朋友，她教我爬樹，我教她游泳。

    我想，那個時候的我就錯了，飛鳥和游魚，怎麼可能在一起。

    之後我們一起上了小學。

    上學之前我一直都很興奮，因為離開了家，我的公主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我要像真正的騎士那樣去守護她。

    楚楚是一個膽子很大，很喜歡冒險的姑娘，性格有一點男孩子氣，人又大方，所以人緣很好，每天都有很多女生圍着她轉。

    我就在遠處看着，她高興和她們相處，只要她們對我的公主好，我就不會過去打擾。

    小學的生活很快過去，轉眼間，我們都長大了，一起上了初中。

    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心思最為細膩敏感。

    楚楚依然是那樣的性子，看上去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放在心裏，但是我看得出來，班上有幾個男孩子十分喜歡和楚楚接觸，他們有事沒事就去找她，比我找的都要頻繁。

    我覺得，這樣不行。

    於是，在一個平常的放學時分，我找到了那幾個男生。

    「我們聊聊吧，」一條幽窄的小巷裏，我堵在他們面前，想必表情不善。

    那幾個男生也感覺到了我的氣勢，立刻做出的防備的狀態，「林尚志？找我們幹什麼？」

    「你們是喜歡楚楚吧？」

    一語中的，幾個男生紅了臉，但還是固執的與我對視，「是又怎麼樣？輪不到你來找我。」

    我抬起眼睛瞪着他們。

    「楚楚是你什麼人？也沒見你們有什麼接觸，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為也喜歡楚楚，所以才過來找我們的，是不是？」

    我學着電視裏壞人的樣子，斜斜的咧開嘴角，「是，我喜歡楚楚，所以你們不能接近他，因為，爺會不高興。」

    既然大家都攤了牌，後來不管說了什麼都免不了一場那個時候自認為的男人之間的戰鬥。

    以一敵三，我很驕傲的戰鬥到了最後。

    雖然掛了彩。

    進醫院之後，我爸從公司氣沖沖的趕過來。劈頭蓋臉的就把我罵了一通，當着所有醫護人員的面，好歹我也是個男子漢，我爸一點面子都沒給我留。

    就為了這事，我好幾天都沒跟我爸說過話。

    我家裏就我一個兒子，從小也是父母慣着長大的，我媽說我性子從小就倔，隨我爸。

    後來直到我傷好了，我爸才主動跟我說話，我也就順着台階下，原諒了我爸。

    我媽問過我為什麼打架，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說，我一點沒有保留的把尹楚楚的事全都告訴了我媽。

    我媽雖然是全職太太，但是也是個有主意的人。

    她說行，找個時間跟我爸把這事說道說道。讓我放心。

    我一聽我媽都同意了，覺得這事有譜，所以十分高興。

    傷好了回學校上學的時候，我發現楚楚不太高興。

    這可是大事，我趕緊找到她，問她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欺負她了。

    她說不是，她問我，林尚志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被問蒙了，這就要坦白了嗎，我還以為能多瞞幾年，等我的公主再長大一點再告訴她呢。

    但是公主已經問起了，我也不能對她撒謊，直接承認了，我說是。

    她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她當即就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我。

    她說林尚志你別這樣，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你這樣的話我有點難做。

    她說她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

    我又不傻，我明白了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原來我的公主還不喜歡我，但是我還行，我能承受，因為這個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的公主是全天下最最美好的人，我必須要優秀再優秀才能配得上她。

    我要努力。

    那時候我一有空就開始跟着我爸去公司學習，我爸一看我這麼好學，結結實實的驚呆了，後來可能是我媽找到了和我爸談尹楚楚的那個時機，我爸明白過來了。

    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我一看我爸沒有反對的意思，反而因為尹楚楚督促了我學習的勁頭感到十分高興。

    我一想，嗯，自己這事辦的不錯，既能學習到東西，離公主更近一步，又能讓我爸我媽對他們未來的兒媳婦有點好感，將來公主進門的時候也不會受我爸媽的氣，我感覺這樣很好。

    在一切都進展的十分順利的時候，顧誠西的出現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轟隆隆的敲在我的頭頂，打碎了我所有的夢。

    那時候我們已經上了高中。

    顧誠西是尹楚楚的學長。

    楚楚第一次跟我提到顧誠西，是在剛開學的時候，她說她要報名一個圍棋社。

    她說她的社長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人，頭腦很聰明，人品又好，問我認識不認識，名字叫做顧誠西。

    這些年和我爸學習管理公司，對這些圈子裏的人多少有點了解，顧誠西，顧氏集團的某一個兒子吧。

    我說多少聽過一點。

    然後她就問了我我所知道的關於顧誠西的所有的信息，聽得非常認真。

    當時我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是初中那次攤牌之後，我們就一直以朋友的名義在交往，有時候我不敢做得太過，還要適當的和她保持一點距離，免得她看出我的心思，所以我也沒有問太多。

    自從那次之後，顧誠西這三個字就時不時在我耳邊提起。

    楚楚會跟我說，顧誠西今天怎麼怎麼了，昨天怎麼怎麼了，明天將要怎麼怎麼。

    其實我一點也不愛聽，但是我也沒有辦法。

    我無法拒絕我的公主。

    後來終於有一天，楚楚神秘兮兮的跟我說，她喜歡上了顧誠西，讓我不要跟別人說。

    然後她還詢問了我作為男人，是不是不喜歡女生太主動等一系列的問題。

    當時我腦子犯抽，我明知道楚楚說的對，大部分男人對太纏人的女孩都不太喜歡，但是為了快一點讓楚楚放棄，或者讓顧誠西那邊厭煩，我告訴楚楚，不是這樣的，男人有的時候很賤，不喜歡主動爭取，就喜歡女生主動送上門來。

    而且，還喜歡女生經常在自己眼前晃蕩，雖然嘴上說着不喜歡，但其實心裏是樂的。

    楚楚對我從來沒有防備，興高采烈毫不懷疑的答應了，說謝我，還說改天請我吃飯。

    後來我知道，在我們聊完的那天晚上楚楚就跟顧誠西表白了，還鬧得人盡皆知，顧誠西狠狠地拒絕了楚楚，一點面子都沒給。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難受的像要炸了一樣，就連嗓子都連帶着說不出來話。

    我多麼想想初中的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去找顧誠西打上一架，然後告訴他，尹楚楚是我的，不能任由他輕賤糟蹋。

    但是我不能，我知道，那樣只會把楚楚越推越遠。

    我得克制。

    我得一邊克制，一邊給楚楚出主意，告訴他怎麼追顧誠西。

    我想，那是我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一個階段。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楚楚竟然這麼堅強，據說顧誠西對楚楚的態度並不好，但是楚楚從來都沒起過放棄的念頭。

    我有點後悔，是不是我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的觀念給楚楚灌輸多了，讓她到現在了還是這麼求追不舍。

    我還記得有一次，那是一個大雨的午後。

    楚楚本來在宿舍里午睡，忽然就變了天，沒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那時候顧誠西在上課，楚楚被雷聲震醒就爬起來跑去顧誠西送傘。

    傻丫頭光顧着想着顧誠西，只拿了一把傘就沖了出去，大雨把她淋得精濕，楚楚剛剛睡醒，正是一身熱汗，現在出去淋了冷雨，後來她跟我說，剛出去的時候就感覺渾身寒津津的有點難受。

    最後顧誠西那個混蛋居然沒有收下這把傘，還當眾給她難堪。

    我知道之後立馬就追了過去。

    我在轉角處看到了楚楚。

    顧誠西高，邁着大步走在雨里，楚楚艱難的踮着腳把傘高高的舉在顧誠西的頭頂，一邊還要小跑着才能跟上顧誠西的步伐。

    楚楚整個人都在泡在雨里，已經無所謂濕不濕的問題了，雨水成流的順着她的身子往下淌。

    我心疼的無以復加。

    顧誠西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是我寵了那麼多年的公主，那是我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孩。

    我多想要衝出去，把她擁在懷裏，感覺她在我的懷中逐漸變得溫暖。

    但是，在我正要出去的時候，我看楚楚的身形頓了一頓，突然朝着顧誠西的背影大喊。

    「顧誠西，我尹楚楚，今生今世，非你不嫁！你給我聽好了。」

    喊到最後幾乎已經變成了尖叫。

    那道甜美的聲音化作利刃，在我的心上活生生的撕開了一個口子。

    像這雨一樣，嘩嘩的往下淌血。

    那個時候，我開始勸自己放棄，不光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我的公主，我終於知道了她對顧誠西的愛有多深，我知道，她是和我一樣執拗的人，就好像我忘不了她一樣，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忘記顧誠西。

    就在我把注意力逐漸轉移的時候，楚楚家出事了。

    她的外公和母親相繼去世，他的父親接過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說那是楚楚的姑媽，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從小和楚楚一起長大的尹冰也變得越來越奇怪，她在學校里越來越引人注目，原本她是一個多麼文靜的小姑娘。

    現在給我的感覺卻是她好像是在模仿楚楚的一舉一動，並非有意，而是下意識的行為，為的就是奪得楚楚的那些寵愛。

    但是怎麼可能，公主就是公主，誰也模仿不來。

    我試着找過楚楚，但是她不愛說話。

    我對她的感情再一次泛濫了開來，我之前為了忘記她而做的那些心理準備全線崩潰，瓦解的一分不剩。

    看着她日漸消瘦的樣子，我跟她說，我帶你走吧，我們私奔。

    我永遠的都記得，那一刻，楚楚的眼睛亮的仿佛天上的星子。

    一不做二不休，為了楚楚，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花了幾天的時間破解了我爸電腦的密碼，期間還十分驚險的差點被我媽發現。

    但好在過程還算順利，因為之前接觸過公司的賬目，我輕車熟路的把我爸公司里的錢全都轉了出來。

    我放下了一切，準備和楚楚私奔。

    但是我全都準備就緒等在機場的時候，楚楚沒來。

    我之前剛接到我爸的電話，他讓我回去，他說他全都知道了，現在我媽被我氣病了，正在住院，說我太不爭氣了，為了一個女人，連家都不要。

    一番話，說的我醍醐灌頂。

    我之前從沒有想過轉出那些錢我的家我的父母會變得怎樣，我之前總是覺得爸爸很厲害，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給我十分富足的生活，但是我卻從來沒有意識到，他們也會變老，也會有需要我的時候。

    錢不是風颳來的，是我爸爸一分一分的賺回來的。

    我現在這樣揮霍。

    我想我簡直可以去死。

    我打電話給楚楚，她卻還在想着顧誠西，我突然就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我的前半生，他媽的究竟為誰而活。

    我那次的話說的很重，我想我也徹底放下了。

    騎士失去了公主，但是他心甘情願。

    他無從選擇。

    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聯繫過楚楚，她輟學了，我下意識不去打聽她的消息，順利的畢業之後，我逐漸學着公司的各項事務，逐漸的上手，讓我爸我媽能好好過一個晚年。

    之後我順着爸媽的心意娶了一個財團的千金，她人很漂亮，我媽為我選的人十分妥帖，聰明又乖巧。

    我叫她老婆。

    她卻從來都不是我的公主。

    騎士和公主的故事就像落入了塵埃，再也沒有人提起，再也沒有人記得。

    只是有時午夜夢回，我突然醒來的時候，我覺得身邊的人是尹楚楚，我一翻身就可以抱到她。

    老婆醒了，她問我，你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笑着去吻她的額頭。

    沒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