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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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邊鉑賢說出反對的話語，陳樺自顧自打一個響指：「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你在這等着，我去租輛自行車。」

    「陳樺xi，我不......」眼看着陳樺已經開始往自行車租借處跑過去，邊鉑賢匆忙喊住她。

    陳樺回頭，對邊鉑賢露出一個極燦爛的微笑，那雙不笑時都帶着笑意的柳葉眼此時眯縫起來，臥蠶淺淺的，唇角翹得老高：「鉑賢xi。」

    「啊......啊？」

    「其實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陳樺繼續笑得燦爛，「雖然說丈夫載妻子才是常態，但我不會因為我們相處模式的反常而嫌棄你的。」

    邊鉑賢：「......」

    趁着邊鉑賢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陳樺轉身以最快的速度租下一輛自行車推到邊鉑賢面前。

    「上來吧？」

    攝相機還在繼續拍攝，在一旁看着兩人互動的pd捂着嘴偷笑。

    表情管理失敗的邊鉑賢同學黑着一張原本白嫩的小臉，在心裏默念「為了節目效果」無數遍，終於深吸一口氣慢騰騰地坐到自行車後座上。

    陳樺長腿一跨坐上自行車車座，又轉過頭看看邊鉑賢：「鉑賢xi，需要戴上頭套嗎？」

    邊鉑賢視線移動，看一眼陳樺掛在自行車手柄上的碩大藍胖子腦袋，抿着嘴角思索。

    頂着邊鉑賢的臉坐在陳樺自行車的後座上在公園裏兜風，或是頂着藍胖子的臉坐在陳樺自行車的後座上在公園裏兜風，這兩者到底哪一個更丟臉？

    片刻後，邊鉑賢默默伸手：「要。」

    從陳樺手裏接過頭套，邊鉑賢腦袋一低把它戴上。

    「那麼，我們出發？」陳樺笑笑，伸手在藍胖子腦袋上打一下。

    藍胖子腦袋上下移動幾下，隔着厚厚的頭套傳出邊鉑賢極不情願的聲音：「嗯。」

    自行車沿着漢江慢慢開動，街邊的路人不時停下來圍觀一下這一出女孩帶着藍胖子跑的奇特景象。

    沿途經過一盞又一盞的街燈，兩人在自行車上的投下的影子被拉長又縮短，縮短又拉長。陳樺的頭髮被自行車移動帶起來的風吹得悉數奔向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張兩頰帶肉下巴卻尖細的巴掌臉，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翹。

    後座的邊鉑賢努力地用兩隻沒有手指的藍胖子爪子抓着後座兩側以穩住自己。

    車子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陳樺笑着笑着，突然猛地把放在自行車把手上的兩隻手都放開，高舉在身體兩側做一個迎風的姿態。

    車頭在幾秒鐘的平順後立刻進入扭來扭去的狀態，嚇得邊鉑賢猛地伸手抱住了陳樺的腰。

    「陳樺xi！」這是某個套在藍胖子套裝里的人惱羞成怒的吶喊。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某個雙手放開蹬着自行車的人十分愉悅的嘲笑。

    節目結束錄製前，陳樺主動找邊鉑賢交換了手機號碼。

    面對報出自己手機號碼的人臉上那明顯的不情願表情，陳樺只是轉開眼睛，假裝自己此刻是個瞎子。

    想想其他夫婦，哪一對的丈夫為了要到妻子的手機號碼不是絞盡腦汁的？怎麼到了她這裏，就變成了妻子主動，丈夫還老大不情願的？

    唔，也許這就是之前兩人的相處里自己非要拿男主劇本的代價吧。

    在之後的小黑屋裏，pd沒有放過邊鉑賢初次看到陳樺的臉時流露出來的小表情。

    pd：「鉑賢xi是對妻子不太滿意嗎？之前看到妻子的時候的表情似乎......」

    對於pd有些犀利的問題，邊鉑賢眨眨眼睛，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回答：「那個啊，是因為之前做過一個不太愉快的夢，夢裏有一個特別壞的女人。」

    他頓一頓，「哈哈」笑幾聲：「妻子長得和夢裏那個壞女人特別像。」

    小黑屋裏一片沉默，從對面的pd臉上略帶無語的表情里，邊鉑賢仿佛能夠看到一排烏鴉正從pd腦袋上飛過。

    而另一邊，陳樺的小黑屋裏。

    pd：「之前和鉑賢xi認識嗎？」

    陳樺搖搖頭：「不認識，不過我知道他們這個組合。」

    pd：「對於丈夫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奇怪的表情，陳樺xi有什麼看法？據鉑賢xi說，這是因為他曾經夢到過一個和陳樺xi特別像的壞女人。」

    陳樺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有幽默感是好事。」

    等攝相機關閉，陳樺禮貌地給在場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鞠躬道謝，隨後才慢悠悠地爬進自己的保姆車裏。

    面對經紀人對於初次拍攝的狀況詢問，陳樺只是淡淡說聲「還好」。

    經紀人通過車子的後視鏡往後一看，發現陳樺已經閉着眼睛，腦袋向後仰着擱在座椅靠背上。

    「很累？」

    陳樺抬手捏捏自己的鼻樑：「唔，還好。」

    其實沒有很累，錄製過程還算輕鬆，沒有什麼太消耗體力的環節，邊鉑賢體重也不重，載着他在漢江公園兜風並不算太累人。

    只是雖然在節目錄製過程中表現得輕鬆無恙，陳樺內心還是對對方那個厭惡的表情有所介意。

    倒不是說陳樺對自己的長相太過自信，只是她活了兩輩子，那張臉還真就是大家都會夸一句「長得面善」的類型，要說像邊鉑賢這樣上來就面露厭惡的，還真是頭一回。

    還有，對方給出的理由未免太過敷衍了吧？夢裏夢到過一個和她長得像的壞女人？扯淡呢麼？

    身不累心累的陳樺同學表示自己只想趕快回家洗個澡好睡覺，一覺過去什麼煩惱都好拋掉。

    只是才剛回家洗個澡躺在床上，邊鉑賢的一條短訊就震驚到了她。

    「陳樺xi，有一個自閉症弟弟吧？」

    初次見面時對方驚訝又厭惡的表情，短短的一個問句卻道出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這兩件事讓陳樺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假想丈夫絕對不會是他自己所說的從未與自己認識。

    一條詢問對方消息來源的短訊發出去，良久都沒有得到回應，陳樺嘆一口氣，關掉床頭的大燈。

    黑暗裏，陳樺睜着一雙眼睛，思緒卻越飄越遠。

    先前說過，陳樺是跟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起重生的，而這重生，也確實給她的人生帶來了極大的不同。

    2009年7月份，陳媽媽懷孕了。

    而這在前世，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面對這個因為自己的重生而帶來的改變，陳樺起初是抗拒的。

    一個從不曾在前世存在過的小生命，聽起來實在有些危險。

    對於那時的陳樺來說，陳媽媽日漸隆起的小腹里藏着的，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陳樺慢慢接受了媽媽肚子裏的小生命，她不再和之前一樣堅持要媽媽去醫院打掉孩子，相反，她開始和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真心實意地期盼着一個弟弟或是妹妹的降生。

    2010年5月6日，陳樺的弟弟陳楓呱呱落地。

    小小的嬰兒眼睛眨巴眨巴，眼角微微下彎，是一雙與陳樺截然不同的下垂眼。

    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弟弟，陳樺可以說是疼到了骨子裏，恨不得什麼好東西都能雙手奉上。

    遺憾的是，2013年5月6日，陳楓的三周歲生日當天，他被確診為自閉症。

    陳樺當時正是被星探挖掘，並參演完一部大製作電影的時候。原本電影拍攝結束後，該星探提供給陳樺一個大女主的好劇本，只等陳樺簽約，但為了照顧弟弟，陳樺選擇放棄。

    之後那個劇本到了另一個新人徐慧童手裏，憑藉這部電視劇，徐慧童在國內迅速躥紅。

    好友陸萌萌也問過陳樺是否後悔，但陳樺的回答是，不後悔。

    陳楓是她的弟弟，和陳楓比起來，其他的，又算什麼呢？

    幸運的是，上天大概總是眷顧心善之人，三年後陳爸陳媽從單位退休，接手起照顧陳楓的任務，陳樺終於有精力參與影視作品的拍攝，並憑藉幾個討喜的角色慢慢在國內娛樂圈找到屬於她自己的一席之地。

    只是，陳楓，永遠是陳樺的一塊軟肋。

    在節目錄製時初次見到邊鉑賢時內心升騰而起的親切感，其實也是因為對方那雙和弟弟極為相似的下垂眼。

    這也是當那雙下垂眼裏流露出一閃即逝的厭惡時，陳樺內心格外難受的原因吧？

    陳樺在黑暗裏嘆一口氣，翻一個身，怎麼也想不明白邊鉑賢對自己的態度以及對自己家庭如此了解的原因。

    另一邊的茶蛋宿舍里，邊鉑賢看着手機屏幕半晌沒有說話。

    「邊鉑賢xi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那個叫陳樺的女人發過來的短訊。

    一模一樣的臉，一樣的中國人的身份，一樣的，擁有一個自閉症的弟弟。

    原來，五年前那個如此逼真的夢，真得不只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