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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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裏全是姐姐的影子。

    我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腦子疼，像灌了鉛一樣，都快奓開了，也不知道幾點，不知不覺就睡着。

    清晨，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門外似乎來了很多人，將我家的木門砸的「咚咚」直響。我嚇的一骨碌坐起來，跑到姐姐跟前，姐姐的表情有些木然，有些害怕。

    姐姐問我出什麼事了，眼神里滿是驚恐的神色。

    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酸，就好像面前的人就是十年前那個和我朝夕相處的姐姐被人欺負了一樣。

    我讓她回老房間休息，不管出什麼事都不要管，姐姐乖乖地點點頭，轉身回了老房間。

    看着她嬌小的背影，我的鼻子一陣發酸。

    十年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十年後，她還是那麼嬌小，而我已長成了男子漢，該是我保護她的時候了。

    我披上衣服，將門打開，一大群人圍在我家門前，手裏拿着棍子、鐵鏟等各種家具，為首的是花奶奶。

    花奶奶氣勢洶洶地要我把姐姐交出來。

    我問為什麼？

    花奶奶說：「你姐詐屍了，要害我們所有人，我們要把她除掉。」

    一群人跟着附和，聲如洪鐘，嚷着便要擠進來。

    我一個人哪裏擋得住這麼多人，一下子被他們擁倒在地。她們從我的身上跨過去，像土匪一樣，一窩蜂湧進我家裏，讓姐姐出來。

    我爬起來，扯住花奶奶的衣服：「我姐沒有害村里人，她只是、只是…;…;」我一時想不上來合適的詞，被花奶奶一個耳光子打的爬在地上。

    花奶奶太強勢了，再加上這群人大多都是他們花家一門子的人，人多勢眾，我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將我綁到柱子上，揮舞着家具湧進老房間裏，將姐姐揪出來。

    姐姐被他們圍在中間，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花奶奶命人牽進來一隻大黑狗，都說鬼怕黑狗，她這是要置姐姐於死地啊。

    那隻黑狗一看到姐姐便狂吠起來，鋒利的獠牙看的我心裏瘮得慌，這要是咬在姐姐身上，肯定能一口將姐姐身上的肉咬下來。

    我嘶喊着不要，然而，沒有人聽我的。

    花奶奶對黑狗下了命令，要它使勁地咬姐姐。

    黑狗嘶吼着撲向姐姐，花奶奶，乃至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大黑狗撲到姐姐跟前，突然變慫了，「嗚嗚」叫了幾聲，便開始後退，最後，索性一溜煙跑的沒影沒蹤。

    所有人都傻眼了，呆呆地看着姐姐，而姐姐只是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我看的最清楚，姐姐剛才什麼也沒有做，是那隻大黑狗自己逃走的。我趕緊將那些話說出來，換來的是花奶奶又一個大耳光子：「連大黑狗都害怕，還說你姐不是惡靈。你想讓她把我全村人都害死嗎，啊，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虧我平日裏看你可憐，還經常給你好吃的，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白眼狼。」

    花海有些膽怯，說：「那現在咋辦？」

    花奶奶想了一下，說道：「我們把她碎屍萬段了，看她還怎麼害人。」

    「可是…;…;」

    「你怕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還怕她一具屍體？」

    花奶奶見大家都很害怕的樣子，兀自舉起鐵鏟，說道：「既然你們不敢來，那我先來，我就不信了，我一個大活人，還怕一個死人不成。」話音落，鐵鏟狠狠落到姐姐頭上。

    「砰」的一聲，鐵鏟被反彈回去，反倒將花奶奶的鼻血打出來了，而姐姐一點傷害也沒有。

    這一下，其他人更害怕了，說姐姐惹不得，惹怒了她，一定沒好果子吃。

    花奶奶卻不依不饒，說打不死，那就用火燒，總有能治她的辦法。

    說着，便揪着姐姐的衣領，要將她往外拉。

    我急的直跺腳，無奈被繩子綁住，動彈不得。

    而這時，有人大喊着「不好了」跑進來。那人是花家一門的，叫花奎。花奎臉色煞白，看樣子受到極大的驚嚇。

    花奶奶問他怎麼了，花奎顫抖着說：「我二伯詐、詐屍了。」

    「什麼？」花奶奶當即丟開姐姐，抓着花奎的衣領問。

    花奎說：「是真的，現在，正在屋裏砸東西呢。」

    花奶奶聞言，也顧不得姐姐了，撒腿就往回跑，他們本家的都跟着她走了，不是本家的都各自逃回家了。

    一連兩天，村里出現兩起詐屍，是個人都害怕。

    他們走後，我讓姐姐給我把繩子鬆開，姐姐似乎還沒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呆呆地坐在地上，蜷縮着身子，連頭也不敢抬。

    努力了半天，我才掙脫開繩子的束縛，將姐姐扶起來。

    姐姐的臉色異常的白，我想到她昨天吸允香煙的場景，便將她領到老房間。姐姐聞到香煙味，臉色慢慢變好，但她始終一句話也不肯說。無奈，我安頓好她之後，只能在房間外面守着，也不敢去花家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只能爬在窗戶前，聽一些路過的人談及花伯伯詐屍的事情，大概是在花奶奶到我家找事那會，花奎見到花伯伯詐屍，等花奶奶趕回去，家裏已被花伯伯砸的稀巴爛。花奶奶正不知如何是好，花海便提議，不如將花伯伯燒了。花奶奶死也不肯，還將一屋子的人全都趕走了。

    花伯伯詐屍了一會，便又恢復成原貌。花家一門沒人敢去幫花奶奶，花奶奶獨自一人守着花伯伯的屍體，因為屍體太重，她一個人放不到棺材裏，屍體現在還在地上躺着呢。

    花奶奶再不好，花伯伯對我卻是沒得說，聽到他的屍體到現在還在地上躺着，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確定姐姐睡下之後，我偷偷離開家，來到花奶奶家。

    花奶奶一見到我，便吼着讓我滾。

    我說：「我是來讓花伯伯入棺安息的。」說完，便抱着花伯伯的屍體，往棺材前挪。

    屍體特別重，我一個人根本無法抱起來。花奶奶大概是考慮到花伯伯，主動幫我。我們兩個合力，總算將花伯伯的屍體放進棺材裏。

    做完這一切，我便轉身離開。

    花奶奶突然叫住我，說就算我這麼做，她也不會放過我姐的。她還說我姐是陰人，要把全村人的命都勾走，她決不允許我姐傷害花蕊半分。

    花蕊是花奶奶的孫女，今年三歲。花奶奶的兒子兒媳去年出車禍雙雙去世，只留下花蕊一個女兒。如今花伯伯也去了，家裏只剩下花奶奶和花蕊兩個人，一老一少，聽着便讓人心酸。

    想到花奶奶之前那麼做，全是為了保護可憐的小孫女，我心裏對她的怨氣瞬間減少。

    我說：「如果我姐真的做了傷害花蕊的事情，我來替她償還。」說完，轉身離開。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流下眼淚，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也許是為了可憐的花蕊，和我一樣，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媽，也許是為了花伯伯，那麼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也許是為了大伯，死了也不能入土為安，也許是為了姐姐，不知道她現在回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一回來，就被全村人排擠，而我，卻沒能像個男人一樣保護好她。

    快到家門口，我看到屋裏有一道人影走來走去，家裏只有姐姐一個人，這麼晚了，她要幹什麼去？

    姐姐從偏門出來，徑直走向東面，那裏是通往後山的路，姐姐去那裏做什麼？

    我心中疑惑，偷偷跟着姐姐，不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