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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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四季中，總體來說聞起航最討厭的天氣就是秋老虎這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就必須感謝，要是冬天來到這裏，自己必然會成為冰雕。只要有一件開心的事情，在這種環境下，就必須要進行放大，不然無助的孤獨感就會吞沒自身。

    在古代的魯中山區里散步，實在不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尤其是在這草長鶯飛的秋老虎天氣下。這幾乎就沒有什麼道路，連方向都難以辨識，這裏的小溪只會沿着山的走勢流淌，絕對不會只向東流，山上的樹木基本以灌木林、青松為主，密密麻麻，想要橫穿山林困難重重，想根據樹木看出那邊是南北都是難題。

    在地圖上博山是在開元溶洞的西南面大約二十里地，這是直線距離，想找到傳說中的顏神縣，也就是現在的北博山，對於只坐汽車走公路還要依靠提示牌才能找到地方的聞起航來說，這簡直就是災難。

    博山地區自來都是地無一寸平，山有三丈高，為了不迷航，翻山越嶺是勢在必行的事情，走直線才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光天白日之下都能聽到遠處一聲聲的狼嚎聲，要是露宿山頭一定悽慘無比。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穿越的地方是自己熟悉的地區，千年來地形都沒有大的改變，否則小命堪憂。

    兔子在山林中亂竄，但沒有發現一隻撞了樹的兔子，聞起航只能望兔興嘆。沒有發現白蛇，青蛇遇見幾隻，飛一般的遁入草叢不知所蹤。唯一傻乎乎的是刺蝟，聞起航用做拐杖的樹杆子捅了幾下，刺蝟蜷縮的更厲害了。在捅幾下，刺蝟見鴕鳥戰術沒有作用，也撒開小腿跑了。

    天上的鷂鷹在滑翔盤旋，地上草叢中的鵪鶉、山雞一起連飛帶叫的就不見了蹤影。聞起航哀嘆一聲就知道自己只能當羊了。包袱里的這幾條臘肉有錢財的作用，只有到了餓死肚子蛔蟲的地步，才能舔一舔。

    自從人類開始撿拾貝殼當貨幣之後，一分錢餓死英雄漢的事情，屢見不鮮。好在遍地的野菜都是絕對的純天然綠色食品，婆婆丁，薺菜、人青菜，都是可以吃的，大地母親向來都是慷慨的，它從不會收取錢財，一般只收取性命做報酬。

    烏頭，很好的居家旅行必備良藥，聞起航用柴刀小心翼翼的挖出烏頭的根部，到小溪邊把根莖洗刷乾淨，用石塊將烏頭的根莖壓碎，將壓榨出的汁液滴入從茅草屋中搜刮到的一個小瓷瓶里。小瓷瓶里還有一顆紅色的藥丸，一看就不是什麼善品，厭惡的扔掉。

    收集了一小瓶後，聞起航用溪水狠狠的把雙手洗刷乾淨，這玩意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在農村聞起航就見過一頭貪吃的豬仔子被它藥翻。

    但現在這就是好東西，在古代聞起航總是覺着自己沒有安全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漢朝當街殺人，還是顯貴。更何況盜匪多如牛毛的宋朝。毒藥總是行走江湖的必備良品。

    路途中看見幾座村寨，聞起航都遠遠的避開，在皇權不下鄉的年代，山民有時候就代表了盜匪。但顏神縣在唐代就已經有了行政治所，還是比較靠譜的。有了官衙的存在，就會有基本的法理。

    汗流浹背的聞起航，經過幾個小時的艱苦跋涉，站在一個小山頂上，終於看到了一座古代的城池，都說近鄉情怯，跨越千年回到故地的聞起航只感覺到一陣緊張，趕緊解掉褲帶，衝着山下發射出一股水流，向這個世界宣告自己的到來。

    山下彎曲的驛道上有幾波和螞蟻差不多大小的人群在行走，那就是自己的老祖宗們啊。要是他們知道自己做的混賬事，會不會砍死自己這個不肖子孫。

    全身空空的來到這裏，沒有帶點禮物，希望老祖宗們不要怪罪。聞起航雙手合在嘴上大吼一聲：「老祖宗們，我來看望你們了。」

    為了避免夜宿山頭，不管身後驚起的無數野鳥，徑直往山下走去，事到臨頭需放膽，希望古人們不要太傻，太傻自己就會被餓死。

    離城五里在路邊有一個簡易的茶肆，看樣子是供行人歇腳用的，這種地方是搜集情報的最佳據點，必需潛入。聞起航站在茶肆外面在打量裏面，希望不要是黑店啊。

    「這位小郎君，歇腳還是住店呢？」年輕的店小二操着熟悉的博山音殷勤的跑過來打招呼。

    這就是親人啊，聞起航眼睛一紅，愣愣的盯着店小二，張了好幾遍嘴，也沒說出一句話。

    「郎君......小郎君。」店小二小心的再招呼一下發傻的聞起航。

    郎君？誰是你的郎君，這古代也太開放了，居然當眾玩背背山。就算你看我很帥也不行，聞起航氣壞了，正要開口呵斥，就聽見身後一陣風聲傳來，一個小子旋風般的穿過聞起航和店小二中間，跑進茶肆，攬過剛才客人剩下的幾塊茶點，猛啃起來。

    「小叫花子，快點滾出去。」店小二一邊喊一邊上前去驅趕。

    聞起航臉皮子哆嗦了幾下，果然啊，任何時代都有的特產，這個時代可能是真的飢餓。後世就難說了，最可氣的是給五毛還嫌少。

    小叫花子還是被攆了出去，不過沒有走遠，眼睛盯着聞起航。

    聞起航嘆了一口氣，這就知道了，自己被當肥豬了。

    「小二，你忽悠我吧，你這個茶棚能住店。」聞起航喊過還在對那個小叫花子呵斥的店小二疑問道。

    店小二連忙回身答話：「一看就知道，小郎君不是本地人吶，我們這個茶肆可是城裏最有名的福來客棧在這裏設的分店，小郎君要是住宿呢，會有人帶着您去城裏的。」聞起航聽着店小二說這話帶出的那一股子濃濃的自豪感，都透着一種世界五百強企業的感覺。

    聞起航搓了幾下牙花子，郎君就郎君吧，但穿越了千年，自己竟然就不是本地人了，難道自己的家鄉話經過蟲洞的洗禮，磁性這麼猛烈，都變調了。福來這是什麼名字，全華夏沒有一百個，也有一千個，嘚瑟什麼。

    必須得鎮住這個店小二，一句話就把自己弄外鄉人了。

    「那好，我是既住店，也要歇腳，不過你看我這樣子，你們客棧要是太貴我可住不起。」

    「小郎君你放一百個心，價格絕對公道，童叟無欺。」店小二拍着胸脯保證道。

    全世界奸商的統一口吻，歷經千年而不變，只保證自己是最好的，絕對不明碼標價，這小二的智商合格。聞起航心裏嘿笑了一聲，你就忽悠吧，反正我只有七文錢。

    「小郎君您先坐，要吃點什麼，我們這裏南北大菜都是有的。」

    「你們老闆，真是會做生意，在這裏就開始堵截客流，再加上你這個伶俐的小二，想不發財都難啊。」聞起航感嘆道。

    「小郎君，老闆是誰。」店小二疑惑道。

    「哦，我是說你們掌柜的會做生意。」聞起航嘴角抽了一下，後世最不缺的就是老闆，滿大街隨便抓住十個人，裏面有九個是老闆，這都叫習慣了。

    「小郎君，不瞞你說，我們掌柜的，那可是最會做生意了。」店小二翹着大拇指話鋒一轉：「給小郎君來盤羊肉，我們這裏的羊肉可嫩了，膻味小，在加上一壺本地特有的松花酒，可解遠途疲勞。」

    看着店小二翹着大拇指也不知道是他在夸掌柜的呢，還是在夸羊肉。聞起航腹誹着，看來這年代就有提成了。

    「出門在外久已，囊中有點不方便，還是來點簡單的吧。嗯，就來碗炸醬麵吧。」聞起航臉上帶着點不好意思卻很誠懇的說到。

    望着怔在哪裏的店小二，聞起航的肚子都快笑抽了，自己就是演技派啊，奧斯卡獎必須頒給自己。

    「炸醬麵......這是什麼吃食？」店小二迷茫道。

    「哦，沒有啊，那就來份油潑麵吧。」聞起航詫異道。

    「.......」店小二的嘴角明顯都抽了。

    「你們這個也沒有？旦旦面呢？」聞起航現在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你剛才不是說什麼都有嗎，還南北大菜。

    「小郎君，你是來挑事的吧。」店小二神色不愉。

    挑事的機會來了，抓住機會就開始發飆，聞起航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怎麼說話呢，我吃飽了撐的，趕了一千......里路，來挑事。」差點說錯話，要是被當成瘋子，下場保證悽慘。

    這邊的爭吵聲，引來了一眾食客的圍觀，聞起航立即高聲喊道：「各位鄉親父老評評理，我就是吃碗麵，沒有就沒有，還說我是來挑事的，這是店大欺客。」

    「我們福來客棧，南北大菜就沒有不會做的，至於公子說的什麼炸醬麵、油潑麵、擔擔麵，我們都沒聽說過，不會是小郎君胡謅的吧。」店小二爭辯道。

    人群中也議論紛紛：「王管事，你走南闖北的見識多，你聽過那個什麼什麼面的嗎？」

    「沒有啊，恐怕是這年輕後生，在胡謅呢，現在的年輕人啊。」人群中的王管事搖頭嘆氣道，一副嫌棄年輕人不爭氣的模樣。

    「我們事實說話，我要是能夠做的出來，該當如何。」聞起航氣急敗壞的喊道。

    「這位小郎君，你要是能做出來，我福來客棧管你一月飯食。」一個氣度十足的騷包中年胖漢穿着一件絲綢外衣的蛤蟆褂子跺着方步從內間走了出來。

    聞起航瞅了一眼這個胖子：「你誰啊，你說的話能算。」

    店小二立即趾高氣揚的喊道：「當然，這是我們家掌柜的。」

    怪不得，這店小二今天這麼熱情，原來有領導視察呢，聞起航看着店小二，這是個人才啊，職場經驗完爆後世精英。

    「哦，敢問掌柜的貴姓？」聞起航抱拳施禮，根據電視裏學的，也不知道標準不標準。

    「貴姓不敢，某家姓趙。」胖掌柜的微微一笑，也拱手施禮。

    聞起航一看掌柜的施禮就知道自己鬧笑話了，咳嗽一聲：「初到貴地，實因囊中羞澀，不得已出此下招，實有不該，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如若小生把這幾種麵食傳授給貴店，趙掌柜的能否安排小生這裏住一段時間？」

    吊完書袋子，裝過偽文人。看着面前的趙掌柜，聞起航決定還是坦白吧，這就是個老滑頭，上手就賭給自己一個月吃食，太大氣了，這是擺明了要學師。自己還打算在這裏安家落戶呢，沒戶籍怎麼行，還是不要得罪地頭蛇了。

    「哦，沒想到，小郎君還是讀書人，失敬失敬，都說君子遠庖廚，為何小郎君會精通易牙之術。」趙掌柜的表情似乎變的恭敬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尊重讀書人還是因為要學得賺錢方法的緣故。但這個老王八蛋就是絕口不提安排住宿的事情，不安排住宿，我能在這裏吃你一個月嗎？看樣子這個老傢伙是要先驗貨啊。

    聞起航一邊輕搖着腦袋一邊擺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就差流幾滴淚了：「趙掌柜的，你實有不知啊，此事說來委實話長，請容小生晚些在談，我們先去做面。」

    聞起航在心中恨恨的腹誹着，我這都快餓趴下了，哪有心思來編造故事和你解釋這些東西。你們古代的男人多幸福，那裏能知道千年後你們的子孫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要是你也做單身狗三十年，什麼樣的麵條都能做出花來。聽說有更悲慘的同志，致力單身四十年，方便麵都能研究出二十一種吃法，真是吾輩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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