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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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茜憑着記憶，出了泗縣一中的校門，往家的方向走去。

    出校門的時侯，上了年紀的門衛老張盯了她很久。

    南茜知道這老張認識她，原來的南茜因為自卑和別的學生對她的嘲諷，就把這種痛苦轉移到比她還不如的人身上去，比如沒什麼文化的校門衛。

    南茜之前每次見到他都是頭仰得高高的，一副高傲的樣子，非正常時間進校門要登記的時侯總是顯得不耐煩，似乎在他這種社會底層的人身邊多呆一會兒就是浪費時間，嘴裏總是習慣性地嘟嚷着，「真是麻煩！你知道登記要浪費我多少學習的時間嘛？」

    一來二去，老張也就認識了這個穿着樸素還脾氣差勁的南茜。聽學校里學生們放學的隻言片語，也慢慢知道這個南茜不招所有人待見。

    老李對於南茜的嘲諷，是知道這小姑娘心裏怎麼想的，別人欺負她她就想把這氣往自己一個沒文化的老頭子身上出。

    老李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他只覺得這樣的小姑娘真是可悲。

    今天看見她渾身濕漉漉地走過來，頭髮凌亂還帶着些污泥，裙子角還有撕開的線邊，偶爾淌出的水順着她的小腿滑到腳跟，留下了一道道污濁的痕跡，連一貫戴着的眼睛都弄丟了，猜到她大概是被其他學生欺負了。

    這麼狼狽的樣子，估計她過會兒上了大街更不敢見人了吧？

    不過今天的她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以前遠遠地看見她都是頭低的老很，腳步飛揚，生怕別人的目光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今天卻是目光平視前方，大大落落地往前走着。

    明明如此狼狽，邁出的步伐還是不急不緩，渾身散發出的氣質，就像老李年輕時去大城市裏闖過，看見的上流社會的富家千金。

    他年紀真大了，看花了眼竟有這種感覺。老李不再看南茜，低頭翻動着手中的報紙，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李爺爺好。」

    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說着陌生的話語讓老李險些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南茜沒注意到老李的失態，在他抬起頭後沖他禮貌地笑了笑，腳步沒有停下，徑直出了校門。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做作，老李望着南茜的背影發呆，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南茜不知道自己一個禮貌的舉止會引起老李心中這麼大的反應，前世在美國她對家裏的傭人，司機都是這樣的。

    爸爸從小就是那麼教她的，對於比自己身份低展現出的禮貌和比自己身份高的人表現的禮貌，前者更能提現一個人的教養。

    走出大街，一些行人都目不轉睛地望着她，似乎很奇怪大街上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狼狽的樣子。

    南茜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現在雖是九月末，太陽還是有些火熱，她這麼走動的片刻太陽已將她全身烘乾。

    她走進街上的一個垃圾桶，將披在身上的料子扔了進去，沒有那個花色布料的披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不少，也沒那麼狼狽了。

    繞過了幾條街，穿過了幾個巷子，南茜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家。相比於靠近學校那一地塊正在發展中的繁華，南茜家這邊就顯得有些寂寥落後。

    這一片大多是平房，只有少數幾個富裕點的人家修了高層。在門口洗菜的幾個鄰居大嬸見南茜走過來，都開口打着招呼。

    「茜茜啊，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早啊？」又看到南茜頭髮的凌亂和裙子底邊的線頭，接着問了出來，「怎麼頭髮這麼亂裙子也破了？茜茜你在學校里又被欺負了嗎？」

    「哎，中學裏一群多大的孩子啊，怎麼老欺負我們茜茜呢。」另一個大嬸接口道。

    「再欺負你的話嬸嬸幾個去學校里給你撐腰，你媽每天事多太忙，嬸嬸們來幫你。」

    大嬸們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在往日南茜都是不喜歡這樣的場面的，即使大嬸們都是為她好，她也覺得這是在議論她，然後一溜小跑不理會任何人衝進家裏去。

    「謝謝嬸嬸們，我沒事的，沒有被人欺負，我自己不小心掉到坑窪子裏了。」南茜做出了一個晚輩該有的禮貌，笑着回應了所有人。

    因為繼承了原來南茜的記憶，南茜覺得從自己嘴裏跳出一些極富中國韻味的詞十分有趣。她自己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待南茜進了自己家裏後，幾個中年婦女又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茜茜今天懂事了啊。」

    「是啊，人感覺也活潑了不少。」

    「希望不是懂事一時，不然她媽該有多欣慰。」

    南茜開門進家裏的時侯，家裏沒有一個人。根據記憶她媽還要六點多才能回家，讀初三的弟弟南澤陽則是寄宿在偏遠的市重點中學裏，由住在那邊的姨媽照管。

    現在才下午兩點左右，她閒着沒事，也不急着換衣服，開始打量着這間小平房。

    雖然是三臥室一廳一衛生間一廚房，但是面積都不大，臥室里放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就沒多少空餘了。

    衛生間裏沒有浴缸，只有一個淋浴頭，因為面積太小估計有浴缸也是放不下的。

    廚房也是小的可憐，放完餐具炊具，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只能搬到大不了多少但沒多少家具顯得空曠的客廳里吃。

    整個家就客廳有個冰箱，有個彩電，有個電熱水壺，廚房有個電飯煲，她和她弟的房間有個枱燈，基本上沒有其他可以稱得上是家用電器設備的了。

    最簡單的裝修，地上鑲瓷磚都沒有做到，還是水泥地面，只有牆面做了簡單的白色粉漆。好在南茜媽媽勤於打掃收拾整理。整個家看起來十分乾淨整潔。

    大概是家裏沒個男人，才落得如此貧困吧？

    南茜沒再多想，去了自己的臥室，打算換件衣服。打開衣櫃翻了幾下，衣服都不太入眼，翻動間看到了扔在角落的校服。

    學生時代春夏季校服都是短袖長褲，上衣顏色單一，褲子顏色是純黑，兩側嵌上了同衣服一樣顏色的條形線，從褲腰延伸至褲腳。

    除了周一升國旗，原來的南茜基本是不會穿校服的，因為在每個人眼中，一般自己沒漂亮衣服穿了才會穿那麼丑的校服。

    雖然南茜自己的衣服也沒多好看，但是她不想被人說自己窮的沒衣服穿。

    現在的南茜不一樣，她覺得南茜的衣服都有些俗氣，還不如校服簡單大氣。

    想都沒想就把那套校服拿了出來，又拿了內衣和內褲，走到衛生間脫了衣服洗澡。

    衛生間有一面鏡子，南茜對着鏡子望着現在的自己。

    這個女孩長的不算丑，只是皮膚從沒有保養過顯得有些黝黑粗糙，底子還可以，甚至她感覺保養好了會比原本的自己更漂亮。

    其次就是身材有些瘦弱，顯得有些營養不良，這些用錢都容易解決。

    本來她最漂亮的地方就是一雙長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總是戴着一副黑框大眼鏡把自己掩蓋起來，透出的目光是不自信的，所以沒有釋放出應有的美麗。

    還有俗氣的穿着，暴躁的脾氣，這些才讓她獲得了「醜女」這個稱號吧。

    但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的自卑，丑的不是面貌，而是心靈。

    南茜將廉價的沐浴露倒在手心，皺了一下眉頭，又毫不猶豫地按在自己身上。

    洗髮液也是她沒聽過的雜亂牌子，這裏的一切她實在不太滿意，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經濟，她想首先應該把這家的經濟改好。

    前世她在國外的時候，從來不用憂愁錢的事，不過是她爸給她一個分公司，她試手地經營了一個月，盈利了五百萬。覺得沒什麼挑戰性，就懶得做下去了。

    這個地區有些落後，就算開公司，因為經濟的局限地區的閉塞也盈利不了多少錢，開公司的那個本錢她也沒有，五萬肯定是不夠的。

    而且她是一個中學生，也不能長時間流連在校外，她接替的是南茜的身份，她不能讓她媽擔心。

    學生的話只能通過網絡和假期兼職掙錢了，兼職她是不會做的，她並不是吃不起苦嫌棄兼職怕丟面子，她從來不歧視任何職業，而是那點錢對於她來說實在太少。

    對於哈佛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的她，利用網絡一個月寫寫網站做做程序賺個兩三萬還是很容易的，然而她還是覺得這樣賺錢太慢了。

    兩三萬還不夠買幾套有品質的衣服，在前世是連她穿的一件內衣都買不起的，不過現在她不能這麼挑剔。

    這個家還有一個媽媽和一個弟弟和老家的爺爺奶奶，是南茜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也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還有幾月失蹤未歸的爸爸，既然上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她也一定要找到她爸爸。她在美國的媽媽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知道自己失蹤一定很着急吧？

    所以她還要準備錢去美國找她媽媽。

    思索間已經洗完了，南茜嘆了口氣不再細想，當務之急還是努力掙錢吧，掙得慢那就先慢慢來，急切是沒有用的，那就一步一步來。

    擦乾頭髮，套上校服，南茜去自己的房間拿了所有的零用錢，去菜市場買菜，這是她能報答南茜家裏人做的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