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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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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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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一提着燈,貓進院角上,沿邊兒往北過巷道。順過去,再往北走一段,也就快到家了。然這巷道過得不順遂,走至一半,腳下踩空,一股腦兒掉坑裏了。蘇一抬頭看,身上裹了繩網,坑上站着一圈王府里常見的紅衣侍衛。

    蘇一哀哀,抄個小道兒莫不是被當賊了?她當下解釋:「只是借路的,大人饒這一遭!」

    紅衣侍衛不聽她言語,抬了上去,解了繩網,捆上雙手,二話不說扣去王府。直進角門見了帶頭侍衛韓肅,才算罷手。

    那帶頭侍衛韓肅生得一張冷麵,刀削的眉峰,眸子起寒。他瞧了瞧蘇一,但問了句,「借路的?」

    &了。」蘇一忙着應,「民女是南大街陶家金銀鋪做學徒的,今兒鋪子歇得晚,想抄個道兒早些回家。不知王府外頭設了暗坑捕人,撞了個誤會。民女一不是賊,二無其他所圖,只是過路的。大人饒小人這一遭,再不敢靠近王府半步的……」

    &甚名誰,家住哪裏?」韓肅不等她說完,挑揀些重要的問。他是咸安王府的侍衛總管,少有那閒功夫和心情聽一平頭百姓嘚啵嘚那些個沒用的。

    蘇一蝦着身子回道:「蘇杭的蘇,一二三的一,城西鐮刀灣的,就在這西北邊兒,走百八十步大概也就到了。」

    韓肅面色無變,鐮刀灣他自然知道,忽回了句,「百八十步到不了。」

    蘇一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接的用意,左肩已經被他扣手鉗在了手心。他又藕節般一段段往下,捋過她絳色衫袖,直探到她掌心,定住看她,「練過?」

    蘇一大意猜得到他問的什麼,遂回,「民女沒爹沒娘,是爺爺帶大的。他怕我受人欺負吃了虧,從小便壓着練些把式。練的都是些防身的拳腳,對付尋常小毛賊使得,若是遇上您這樣的練家子,三腳貓也算不上了。」

    韓肅瞧着她不似說謊,因收了手,窄口滾金邊兒背到身後,「捉錯了人給你致個歉意,往後別往王府院外貓。當成別有用心之人捉了,刀劍無眼的,不定下次還運氣好活着到我這裏。」

    蘇一心道這王府的守衛過森嚴了些,這些貴族大家真箇金貴得要命。真是人分三六九等,像她這樣兒的,就是最低等的了。面上自然不表,見韓肅並不追究,忙謝了恩要走。

    韓肅又叫身旁一侍衛小白,「往頭裏送送她。」

    蘇一想說不敢勞煩,那小白已用捉人時的架勢站到了她旁邊。腰側一柄彎刀,嵌在右手虎口下,氣勢錚錚。她到底沒敢多言語,只得讓這小白送出王府。

    卻是出了角門,仍在身側跟着。蘇一不自在,偏頭看他,那一張臉在黑夜裏也顯白。她不出聲,他便一直跟着,像足了押解犯人。

    興許是覺得悶了,小白忽而開口說話,嚇了蘇一一跳。他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在金銀鋪做學徒?拋頭露面不說,學藝的豈能容易?姑娘家都是伸手不擔四兩重的,在家做些織錦針線豈不輕鬆稱手?」

    蘇一拂了下驚氣,伏小作低態,說:「回大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是富貴人家的小姐,窮人家從來也養不起閒人的。金銀鋪學徒是苦了些,到底合我心意。我打小便喜歡那些首飾珍奇,雖說家窮戴不上,但手心兒里一點點敲鑿出來,也是過足了癮的,比戴它還有意思。說起來也算門手藝,走哪都餓不死,心裏踏實。」

    小白點頭,又問她,「你爹娘呢?」

    蘇一不知道這小侍衛問這些做什麼,卻也不敢駁他面子,說一句,「不在了,那時太小,再多也不記得了。」說完就岔了話,「今晚虧得你們大度,要不這條小命也沒了。王府不比尋常地方,是我走錯了道兒,給你們添了麻煩。」

    小白看她敷衍,並不窮糾問出的話,晾了也就晾了,想是自己不該問。他壓了壓手下的刀柄,「怪不得你,原也不這樣,也就近來如此。朝中有了示下,總得響應不是?」

    &下?」蘇一脫口就問,隨即又覺得不該問,忙打哈哈,「這都到白橋了,過了橋就是鐮刀灣。勞您送我回來,就到這兒吧。回頭得空,我請您片子坊吃茶。」

    小白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吃茶且後說,今兒我得把你送到家中,回去也好交代。你也瞧見了,咱們韓總管不是位好糊弄的主兒。」

    蘇一這才會意,原來這是跟着探底兒來了,怕她才剛說的是假話呢。這樣也便罷了,再客氣自然就顯得心虛。她領着小白過白橋,又閒嘮些南大街上誰家燒餅好吃、誰家肉脯地道、誰家養了只黃毛大狗等等。

    小白身上一股子生嫩氣,十足的白面小生一個。他卻自曝,「初初的印象罷了,天生長得秀氣生嫩也是沒法兒。若是熟了,皮起來,也是沒邊兒的。也有威嚴的時候,學着韓總管冷起一張臉,手扣幾下彎刀,也是十分有樣兒。」說着就給蘇一演示了一番。

    蘇一脆笑,拐入巷子。鐮刀灣房舍密集,院落間的巷子堪堪夠一個人行走。小白跟在她後頭,小着步子。但過到巷子中間,蘇一忽停下步子。他也停下來,伸頭往前瞧了瞧。只見蘇一左前開着一扇窗,裏頭淡淡發出些光來,打在對面人家磚牆上。再細聽,可聽得屋內人說話。細分出三人的聲音,一個婦人,並男女各一小的。

    婦人說:「我頂願意一一做我兒媳婦,人長得俊不說,幹活也是一等一的勤快利索,手上又有門手藝,哪裏配你不上?人家願意跟咱們結這個親,咱們有什麼可挑的?你應個聲兒,我這就找蘇太公定下,下面萬事齊全。」

    男子不悅,嘴巴淬了毒一般, 「那是您願意,千萬個願意我也攔您不住。您要再有個兒子,昏憨沒出息的,娶了她也沒毛病。這會兒甩給我,我豈能受用?她也該要些臉面,不要肖想做我周安良的明媒正妻。好歹我也是個生員(秀才),她算個什麼東西?打小就是沒娘管的,女子家的賢良一樣兒不佔,耍刀弄棒的倒是精得很。一院裏長起來的,我和妹妹沒少受她踢打。那是個悍婦,鐮刀灣誰人不知她這名號?端的她多傾國傾城,也入不了我周安良的眼。誰娶了她,那是上輩子積的業障,這輩子遭報來了。她肖想嫁進咱們家,那是妄想!」

    女子幫腔,「正是這理兒,蘇一那等貨色想嫁給我哥,那是癩□□想吃天鵝肉,白肖想!與沈家三小姐比起來,她連人家一根頭髮絲兒也比不上。」

    &拉倒罷!」婦人擱筷子,「惦記沈家的小姐,那才是白肖想……」

    婦人話沒說完,蘇一已經撿了塊半掌大的石頭塊兒越窗扔了進去。石塊拽在周安良臉上,惹得他驚跳起來,捂住臉大呼一聲兒,「什麼人?」

    蘇一凝聲,「可不就是您嘴裏的那癩□□?話說回來,可不敢白肖想您周大秀才的正妻身份,這天下男人就是死絕了,我蘇一也不當你周安良是個男人。這樣的人品貨色,也不敢多瞧上一眼,想是沒爹的緣故。今兒這石子兒小了些,沒拽死你。你往後說話過牆根瞅瞅,沒人再岔開了嘴巴犯渾。若不是,也不知哪一次就一命嗚呼了,不值當。」

    &一你……」

    蘇一沒等他嗆回來,拔腿兒便走了。小白在後,指尖彈出飛了三顆小石子兒,穩穩噹噹過了窗,落在周安良身前的白瓷碗裏,叮叮噹噹振出半碗白米粥,嘩啦落了一桌面兒。


    周安良咬牙立在原地,到底把氣壓下去臨桌坐了,一臉吃了癟的表情。在絕對武力面前,他從來也只有吃癟的份兒。自然,這癟也是打小吃習慣了的。蘇一這回沒闖進屋來打掉他一顆牙,他竟還有些慶幸。橫豎這婚事要不得,其他也都沒那麼緊要了。他心裏屬意的是沈家三小姐沈曼柔,唯有那般知書達理溫柔大方的女子,方才配得上他周安良。

    要說他周安良什麼最大,不是野心,那是臉。

    陶小祝湊在人群里看熱鬧,看罷就回了鋪子裏,比蘇一早走半個時辰。因他和蘇一半晌都不在,陶師傅一人忙了半日,現下才與陶小祝一道兒吃晌飯。陶小祝飢腸轆轆,端着白瓷碗兒刨飯。趁這吃飯的當口兒,把一早在鐮刀灣看到的事兒盡數說給了陶師傅聽。嘴裏含含糊糊的,說王爺那時是如何的排場,沈大人是如何的冷麵無私,連自個兒女兒女婿也不護一頭,又說周家如何拿的一百兩金子,如何給蘇太公磕的響頭云云。

    陶師傅聽着他跟說書一般,卻不信,拿着筷子敲盤沿兒,梗着脖子瞧他,「你就跟我說說,王爺是什麼人,等閒咱們瞧上一面兒都不能。路過王府門前沒有不緊着步子的,不敢多往裏瞧幾眼。他這般身份,怎麼會幫蘇家出這個頭?」

    &又問我,我問誰去?」陶小祝擱下碗來,雙手撐住大腿兒面子,打個飽嗝,「我還納罕呢,若不是親眼瞧見,說破大天來我也不信。早前一一出去,有兩回帶回來些精緻的玩意兒,一回是個手爐,一回是把皮紙傘。她與我說是王爺給她的,我還嗤笑她一遭。這會兒算我打了自個兒嘴巴子,人還真就攀上了王爺這根高枝兒!這能耐,嘿,滿渭州城就她獨一個!」

    陶師傅將筷尖兒擱在盤沿口上,嘶嘶出氣兒,還要再說什麼,卻正瞧見蘇一跨了門檻進來。鵝黃衫裙,灰鞋在裙下露出小小一尖兒,怎麼瞧着,也不像是能與權貴搭上關係的人。他收回目光,伸了筷子去夾鹽豆子,派頭仍是有的,閒閒說:「你來啦,一早兒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去做的什麼要緊的事兒?」

    蘇一過來給他請安,「是徒兒的不是,曠的工時,您打工錢里扣吧。今兒確實有些要緊的事情要處理,這會兒我回來拿衣裳。等安排好了家裏,明早就來鋪子上,不耽誤師父您的事兒。早上走得匆忙了些,沒跟師父請個準兒,您大度,別往心裏去了罷。」

    陶師傅嚼了兩口鹽豆子,擱下手中的筷子,抬起頭來看她。但看了半晌,忽而起身來請她坐下,又殷勤地倒了杯茶,自拉了小杌來坐,伸頭瞧着她,「一邊兒吃茶一邊兒說,沒什麼打緊的,我給你加工錢。你與師父說說,怎麼攀上的王爺。他費這麼大週摺,只為給你討公道,可見你們交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蘇一又有些受驚,忙端了那杯茶送到陶師傅面前兒,「師傅,這不敢,還是您自個兒漱口罷。」

    陶師傅又推回去,「師父叫你吃你就吃。」

    蘇一略有些為難,到底還是吃了一口陶師傅倒的茶。說起來不敢當,她一個做徒弟的,哪有叫師父給斟茶吃的道理。往常陶師傅對她可不熱切,這麼多年就沒真拿她當入門弟子瞧過,權做打雜的使。這會兒是瞧着她攀了高枝兒,賣殷勤呢。

    那廂陶小祝吊了下白眼,心道人都是踩高捧低的,忒沒意思,拍拍袍子起身,往自個兒小工桌那邊兒去了。

    蘇一心裏頭也明白,擱下茶杯來,說:「我與王爺並沒有多深的交情,也不知他為何親自鋪了陣仗過去。此前我不過與他見過四回面兒,兩回是一路上說話的,他給我出了主意。第三回是我去王府,與他過了除夕。最後一回,便是我去茶樓尋他幫忙。原是抱着撞大運的心思去的,卻沒成想,他應下了口來。」

    陶師傅瞪大了眼珠子,頭又往她面前兒伸了伸,「你說你去了王府,還陪王爺過了除夕?」

    蘇一點頭,「王爺說了,是他給我出的主意,害我隻身一人在外。王爺又是仁德之人,見不得我一個人苦淒淒地在這鋪子裏過除夕,方才派了韓總管接我過去過年。再也沒別的了,師父也不必覺得有什麼。」

    陶師傅伸手問陶小祝要竹篾子剔牙,仍是看着蘇一,說:「可不見王爺對別人這麼仁德啊!」

    蘇一笑笑,忙起身打岔,伸手去拾掇那些碗碟子,「師父,我把桌子收拾了,您歇會兒晌罷。」

    陶師傅接了陶小祝遞過來的竹篾子,往嘴裏擱,叫了他不准走,「這麼大個兒的人,眼色也該放活些。趕緊着過來替了一一的手,別叫她忙活。人家宅子還要收拾,哪有閒工夫在咱們這處耽擱。」

    陶小祝嗤了一聲兒,過來懟開蘇一,把桌上杯盤碗碟胡亂收了收,抱去了後頭。蘇一不知他沖自己使的什麼性子,卻也懶得理他。自去收拾了所有的貼身物件兒,與陶師傅招呼一聲兒,打了包裹回家去。

    這會兒走在那街面兒上,便有許多人都盯着目珠子來瞧她,還有些臉上堆笑與她打招呼的。入了鐮刀灣更是處處可見殷勤,人與她蘇一這會兒都成了老交情。到了家中,又見許多鄰里聚在這處,送鴨蛋送米麵兒的,幫收拾屋子灑掃宅院的,一派熱鬧……

    少不得要在心裏感慨——這世道啊……

    需不得她費神打理了,她便坐在一邊兒瞧着。那些鄉里都圍着蘇太公說話,往常是不愛搭理她的,又知她性情暴躁。這會兒想來搭話兒,卻不知從哪一句搭起。忽有個老婆子過來,花發綰髻,髻下插根光面兒銀簪,拄着拐杖搖着身子,說:「這一轉眼的功夫,一一都成大姑娘啦。」

    蘇一笑,不去駁她們的面子,和着話說:「哪裏來的大姑娘?總也嫁不出去,是老姑娘啦。」

    老婆子拉她的手拍拍,「哪有這麼俊的老姑娘,不怕,阿婆給你找個好婆家。」

    那些個婦人見這老婆子搭上了話茬兒,又瞧着蘇一大是好說話的樣子,便都擁過來七嘴八舌地與她說話。這一番,卻比那時周家要娶沈家小姐還熱鬧些。真心不真心的自不用計較了,誰也沒跟你一娘生一爹養的,沒喝過那血水摻的金蘭酒,給你掏什麼真心呢?

    這些人一直在蘇家待至暮色沉下來,才個個兒打了招呼回去。留下院裏圍的木柴柵欄,裏頭圈着幾隻老母雞,不停地伸脖子點爪子咯咯噠。

    蘇一與蘇太公坐下吃飯,當着面兒不說,暗下里也不去酸這些人的嘴臉。平白得罪了他們,也沒什麼趣兒,倒顯得不大氣。不必計較的,自然也還是要放寬了心的。等哪一日他們知道王爺與她蘇家並不多大關係時,自然也就收了這般殷勤。這會子,且受用一日是一日罷。

    蘇太公捏了一顆鹹鴨蛋在桌沿兒上磕,問蘇一關於王爺的事情。蘇一仍是那般言辭,不驚不喜,心態擺得平正。蘇太公瞧她這樣兒,心下里放心。那最怕的,便是得貴人相助,就掂不清自個兒幾斤幾兩了。

    他一面剝蛋殼兒,一面說:「咱欠了王爺大人情,墊上命也不夠還的。王爺也說了,你要是有心的,改日上他府上瞧瞧就成。去也不能空着手兒,得帶點什麼。」

    蘇一正也琢磨這事兒,說:「王府里什麼沒有呢?金銀珠玉的寶貝人更是不稀罕。地里長得麼?莫說這春日裏什麼收成也沒有,便是有,咱們也沒有地。只有西郊三分,還租給了旁人,哪有咱們什麼。去街上買,就失了心意,拿不出手去。我私想着,緊趕着幾日,我自個兒做個香囊出來,到時帶上。不消什麼材料,咱送的是心意。」

    蘇太公也覺得這法子使得,點了點頭,交由了蘇一,自撂下這話兒不提。

    她坐在那做花囊,一直等到陶師傅回來,才起了身去跟他請個准。也沒別的什麼大事兒,就是要借了鋪子裏的燒爐等各類器具,做個拿得出手的香囊。這香囊要緊趕着做出來,好拿了去給王爺謝恩,這幾日她便不回家了,連夜在這鋪子裏幹活。

    陶師傅聽下來,捻了捻鬍鬚,有些遲疑,「做個香囊罷了,何不做個金累絲或玉雕的?雖也揪細,但都是慣常做的,不會出什麼大差錯。你要燒爐又要琺瑯,可是要做個燒藍的?這工藝且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做不好便要費不少材料,又費工時。尋常人家也戴不起這種首飾,都是宮裏那個些貴人主子們喜歡。咱們鋪子裏也少做,怕是師父也幫不上你什麼,你確想好了要親手做這個?」

    &好了。」蘇一定定地回他,「就做個銀胎琺瑯的香囊,照師父平日裏教的,將銀板錘成器胎,胎面上用銀絲兒掐出想要的花紋,焊上成形。再敷以琺瑯釉料燒制,燒個四五次,等色釉將紋樣內填得如掐絲一般高,也就成了。」

    &話也就是說起來輕巧。」陶師傅見她是想好了主意,也不攔她,自去找了琺瑯釉出來,一包包往她手裏遞,「這裏共有藍、綠、紅、黃、白五色,你自個兒中意哪一個,便燒着看罷。」

    蘇一打開一包瞧了瞧,又包起來,抬頭看陶師傅,「謝師父,待會兒用了鋪子裏多少銀料、琺瑯釉,再那燒爐費的錢,我都自個兒記下。或拿了銀子給您,或打我工錢里扣,一分也不少您的。」

    陶師傅笑笑,滿眼裏「諒你這丫頭還算懂事」的神情,沖她揚手,「快些做去吧,這兩日鋪子裏生意你也不必再招呼了。這一日接下來的,夠咱們做上一個月的了。但囑咐你一句,小心着,別沒燒出香囊來,把自個兒給燎了。」

    &不能夠。」蘇一再謝過陶師傅,自退去了一邊兒拿了銀料打銀胎。她是沒真正做出過什麼的,平日裏儘是幫着陶師傅和陶小祝打下手,亦或自個兒瞎練些。但這會兒卻不生怯,想來是卯着勁兒要給王爺見出自己的心意來,即便手生做廢些材料,她自個兒拿銀子填上便罷了,是以沒有其他後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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