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秦教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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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師父的後事，家裏所有的事物都交給了師兄。我遵照師父的遺願，帶着他的親筆信出發去北京找師傅的老友秦正國教授，開始了我的求學之旅。

    清晨的曙光已經照進車窗，我睜開朦朧的眼睛，耳中依舊是火車「轟隆轟隆」的響聲。一夜不變的姿勢使我的手腳有些麻木，瞥了一眼對面還在熟睡的老頭，我從座位上站起，伸了一個懶腰。車廂里很安靜，大多數人都還在熟睡，還有一些人眼皮子正在上下打架，想睡卻又不敢閉眼睡覺，大概是一些晚上不睡看行李的人吧！

    身後傳來輕微的打鼾聲，可不久這鼾聲卻被打斷，隨後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哎哎……可以起來了！該輪到俺睡了！」

    「才幾點啊！俺昨天2點才睡的，讓俺再睡一會兒！」

    「不是說好了天亮了就換班嗎！你咋說話不算話呢？」

    「……」回答他的是一陣安靜。

    我輕笑了一下，坐回原位，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有點褶皺的照片，這是幾年前師父帶我去西湖的時候拍的。當時的師父還是個滿面紅光、健健康康的白髮老頭，我挽着他的手臂在美麗的白堤邊留下了這一刻美好的回憶，只是這回憶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還能去懷念。看着照片中師父的笑臉，我的眼眶開始慢慢變紅，喉嚨被堵得有點難受。我輕輕地將照片收起，雙手抱着腿，將頭靠在手臂上望着窗外的風景，希望這隨風般逝去的景物能一同帶走我心中的想念。

    火車已經過了長江到了北方地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與自己之前的環境完全不同了。

    我從小就生活在江南，從來沒來過北方。江南的山山水水已深深地映在了我心中，忽然看見北方一望無際的土地，讓我的心莫名地有些激動。沒有大山的阻隔，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開朗，也包括我的心情。一片片的麥田，周圍卻有着高大的防護林。之前也只是聽說過這邊的風沙比較嚴重，沒想到麥田周圍還會有防護林防着風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這裏的氣候。

    我塞上耳機，放任自己的思緒隨着窗外的風景飄遠，希望回到溫暖的小時候，那些和師父在一起的日子。

    火車依舊在廣袤的平原上奔馳着，像是一個孤單的旅行者，載着各種夢想和希望飛奔着，即使偶爾遇上其他相向的火車，也只是一嘯而過，不曾停留。

    接近中午時分，我在北京站下了火車。沒有做過多的停留，我在附近的商店買了瓶水，就直接攔了輛出租車按照師父給的地址直奔秦正國教授家。

    出租車穿行在高樓大廈中，因為紅綠燈走走停停。我也不着急，一邊打量着北京的環境，一邊想着自己過會兒見到秦教授該說些什麼。我雖然並不怕生，但是這些年一直跟在師父身邊，也沒上過學，接觸的人也比較少，可以說我的世界就是那個有師父、師兄和幾百個村民的遠山村，所以交際能力不是很好。

    之前師兄也是擔心這個問題，本來想着要陪我一起來北京的，但是想着這一村子的人還需要他幫忙看病，也就沒有跟來。於是在我出發前一再囑咐我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不要自己扛着，要學會尋求他人的幫助。我笑着向他點點頭，心中卻沒什麼底，要我學會向他人尋求幫助，可能不是很現實，其實我也是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那高傲的自尊心在作祟。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出租車在一個古老的四合院門口停了下來。我透過車窗看了看眼前的房子，然後付錢下了車。

    我轉頭看了看附近，拿出寫了地址的紙條再次確認了一下地址，然後拉着我的行李箱踏上台階準備敲門。當我提着行李箱上了台階時，我才發現門並沒有關，而是留了一個小縫，像是這宅子的主人知道有客人要來似的。

    沒有多想，我就推門進了院子。只是剛進門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院子出現在面前，而是一堵有院牆高的牆。應該是擋風用的吧！我想着繞過那牆走了進去。

    「有人在嗎？」我拉着行李箱站在院子中間向對面喊了一聲。

    「是誰啊？」一位精神還算不錯的老太太撩開門前的帘子走了出來，步子還算平穩。

    見到年齡這麼大的老人，我不敢怠慢，於是鬆開手中的行李箱，上前問道：「老奶奶，您好！請問這裏是秦正國教授家嗎？」

    「是啊！你找老秦啊！他在屋裏呢！來來來，進去坐坐。」老太太笑着過來拉着我進屋，還對着屋裏喊道：「老秦！有學生找你呢！」

    我聽了這句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想着已經進到了屋裏。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我進去，用考量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然後說道：「是你老師叫你來找我這個老頭子的嗎？你是誰的學生啊？我好像沒見過你！」

    我急忙解釋道：「秦教授您誤會了，我不是學生，我……」說着我從背包里拿出師父的親筆信遞給了他。

    「這是我師父的親筆信，讓我交給您的，您先看看吧！」

    秦教授疑惑地從我手中接過信，當看到信封上的字時，似乎明白了什麼，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隨後伸手拿來一旁的老花鏡帶上，拆開信看了起來。

    我有些不安地站着，也不知道師父在信上寫了些什麼。他在臨終前並沒有交代很多，只是叫我來北京學習和歷練，找到自己的目標，做自己想做也該做的事情。

    一旁的老太太見我有些不安，於是走過來拉着我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笑着說道：「坐會兒吧！站着挺累的，不用那麼拘束！」

    我依舊有些拘束地點點頭，然後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太太見我點頭，笑着走了出去，不久便端着一些水果走了進來：「這大熱天的，來，吃點水果消消渴！」

    說話間，她已經放下水果盤在我身邊坐下，然後拿了一塊西瓜塞進我手裏：「大夏天的吃西瓜最好了！來，不用客氣！我們家啊，已經好久沒有年輕人來啦，就我們兩口子，怪冷清的！我啊，看見你們年輕人就高興，以後要常來坐坐啊！」

    我對着她禮貌性地笑笑，然後看着手中的西瓜有些尷尬得不知該怎下口。這老太太也太熱情了吧！我的性子一向清冷，對這樣的熱情有些受不了，也不知所措。

    正在我不知該怎麼解決這個尷尬的時候，秦教授的一句話將我救出了這個困境：「你就是笑笑？」

    「啊？嗯！」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有些嚴肅的老頭一見面就叫我的小名，而且聽起來還那麼親切！

    「誒……」秦教授長嘆一口氣，繼續看着我說道：「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記得那次見到你的時候只有兩歲，就只有這麼點高啊！」說着他伸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差不多就是一個兩歲孩子的身高。

    我將手中的西瓜放在桌上，然後疑惑地問道：「您認識我？」

    「是啊！不過也只見過你一面。那時候你還很小，所以你不記得我了！時間過得真快啊！你都這麼大了！」秦教授有些感概地說道。

    「哦！」我應了一聲，然後開始觀察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傷感的老頭。

    歲月在他的臉上身上頭髮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但是他的精神狀態卻是極好的，榮光滿面，特別是他那雙有神的眼睛，其中的神采並不比任何一個年輕人要差。從他的身體和面色來看，他的身子骨也是非常好的，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要活到師父的那個年齡應該沒有問題。只是和之前進來的時候的神情相比，之前的嚴肅已經變成了現在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