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遲到十年的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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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雲市，一座以教育聞名的都市。

    陽光和煦，暖風醉人。

    在一條小小的綠蔭路上，傳來一陣靦腆活潑的聲音，這是一群剛入學的年輕人。孩子們步履輕快地走在路上，露出暖暖的笑容，臉上寫滿了對新生活的期待。

    他們的終點是一排紅色的宿舍樓，樓建在一汪碧綠的湖畔旁，不遠處甚至還有一座青翠的小山。

    在其中的某一棟宿舍樓樓口，看門的大爺拿起一個茶垢多的都能數出年輪的杯子，喝了口茶水，雖說這便宜的茶葉末子着實不好喝。但碰到今天這種日子，老大爺也舒展開了眉頭，似乎看見這些年輕充滿朝氣的身體，心情也好了起來。

    在這幢樓宇的某一層，五六個青春洋溢的小姑娘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間宿舍。一路走過來，也看見了這些宿舍乾淨卻不失文雅的設施，心情萬分激動。

    領頭的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孩，她的一雙柔弱秀氣的小手找出自己宿舍的那一把鑰匙，那帶着微微汗漬的手指把鑰匙送進鎖孔。

    「咔嚓。」

    這位開宿舍門的女生，在擰開鎖孔的剎那，清楚地看到了有一些黑色粉塵氣體從鎖孔迸濺出來。

    沒來得及和這些舍友說明這個讓她感到不詳的現象，後面的這些同學便急切地推門而入。

    令人感到不安的一片黑暗。

    ……以及，一些奇怪的氣味。

    「小陽明符。」某位學生一隻手捂住口鼻，另一隻小手憑空變幻出一張符咒。符咒引燃，散發出了柔和不傷眼的白色光芒。這些基礎符咒，是中學符篆課的必修項目，現在用起來倒也得心應手。

    光芒照耀大地，這些年輕的大學生觀望四周，眼睛裏一片不可思議的神色。

    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各個鋪上疑似襪子內褲舊衣服的固體，也是疑似空氣中奇怪味道的來源。

    除此之外，破爛的課本、角落裏，一座山似的酒罈和泡麵桶、以及某些不可描述的物品們像一顆顆精神炸彈轟炸着這些新學生的腦袋。

    就在這些學生大腦短路之際，右上側，唯一一個有鋪蓋卷的床鋪中端坐起來了一個「東西」。

    由於慣性，他的身體帶起了大量的陳年灰塵，就像是上身向前發出了一陣疲軟的黑色光波。

    貌似是個人。

    這位頭髮板結、簌簌落灰，造型與正牌流浪漢也相差無幾的人定了定神。瞪着白白的大眼珠子，看着面前的幾個人，一臉疑惑。

    下面的這些姑娘們也是一陣愣神。

    許久，這連光明符也照不出原本樣子的「泥垢人」，嘻嘻一笑，臉上板塊狀的泥垢崩碎，露出了一口保存完好的大白牙。

    「我知道了，各位妹子，你們是來找大眼兒的吧。他昨晚和對象出去了，說是要畢業了趕緊去玩會兒……哎，別說是我說的啊。」

    這個「泥垢人」發出了這麼一句嘶啞的話語，「渴死了，我嗓子這是咋了。」

    開門的那個個子很小的女生受不了了，小腿蹬蹬蹬地往後退，鑰匙也嚇得掉在了地上。在牆角那裏，「啪嘰」一聲，小腳不知道是踩碎了什麼東西。

    一股劇烈的惡臭從她的腳底下迸發出來，熏得這些人頭暈目眩。這一連串匪夷所思事件後，這些女生們終於承受不住了，尖叫着，一股腦地跑了出去。

    那名不知道踩碎了什麼東西的小姑娘，在逃跑的時候，驚嚇得連一條長尾巴和兩隻大耳朵都露了出來。

    「哈哈哈哈！」床鋪上的那個人用被子捂住口鼻，樂不可支道：「大眼兒，這下你完蛋了，出去人模狗樣的是個帥哥。你要是知道，你這小女朋友們把你用『氣凝術』做出來的凝固的屁踩碎了，你這名聲不就跟我一樣啦？！哈哈哈。」

    這位「泥垢人」等屋子的氣味散盡，發覺肚子一陣飢餓乾渴。他先摸了摸床頭上「昨晚」吃剩的方便麵，嗯，不是很脆了、還有點土味，不過這不是問題，能吃，還挺香。

    「基佬，宿舍咋這麼黑啊，把昨天剩的酒給我拿點。」他嘴中嚼着沒吃完的乾脆麵，把腦袋伸向下面，對着下鋪說道。

    但是除了腦袋上的灰落在下鋪的木板上發出的「噗噗」聲，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是弄哪樣。」

    ……

    ……

    半小時後，校長室。

    那名宿舍大爺一臉驚奇地望着這個剛被他拖到這裏的「泥垢人」，還是不敢相信剛剛遇到的事情。

    「李哥，這麼說，」這個渾身黑灰塵土的人，對着這個曾經的宿管說道，「我在畢業的前一晚睡着了，並且睡了……整整十年？」

    他歪着頭，灰塵落下，依舊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宿舍大爺還是沒有擺脫震驚之感，他想起了十年前，也就是面前這個人本該畢業的那一年，出現的一場匪夷所思的事，那一場直到現在，都被禁止談論的詭異事件。

    宿管覺得事態嚴重，決定還是得趕緊告訴校長。

    於是宿管大爺忙說：「林弘，你在這裏待一會兒，冷靜……一下，校長還在外面迎接新生，我去叫他。而且，剛才還出了點狀況。」

    這位名叫「林弘」的人聽見「校長」二字，眼睛一亮，瞄了瞄校長室的四周，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先揮了揮髒手，故作鎮定說道：「李哥你這麼客氣幹嘛，十年前你可不這樣，快去吧。」

    等到這宿管李大爺急急離開後，林弘想起了一段不是很久，仿佛就是昨天的記憶。

    他先是坐在座位上，對着面前的校長椅子靜靜地坐着。然後，他微微側着頭，眼睛像是在觀察着什麼東西，等到他的脖子快於地面平行時，他的眼睛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林弘眼前的這把椅子，是一把厚重的大椅，椅子之大，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王座。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這把椅子上，雕刻着九條不同形狀的神龍。

    神龍以不同的姿態纏繞着這把椅子，看起來威猛非凡，林弘慢慢走上前去，他不是想要欣賞這些龍的神俊，而是蹲了下來。

    「居然還在，哈哈。」林弘燦然一笑，身上又落了不少灰。

    林弘把手往座位底下一伸，在一個角落裏，林弘抓住了什麼東西，只見他輕輕一撕，扯下了一張貼在椅子底下的紙。

    那是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是有意尋找，斷然看不見這張紙。

    在林弘扯下這張紙的瞬間，這把椅子上離這張紙最近的龍，那條灰色的龍雕刻，由上至下閃了一下光芒，這股光芒順着龍身遷移到了紙上，仿佛被這紙吸去了魂魄一般。

    林弘在蹲着，所以他沒有看見這個變化。

    這是一張已經泛黃的符紙，紙上灰塵也很多，甚至看不出和普通的紙張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林弘知道這東西的珍貴，身形甚至有些顫抖。

    林弘摸着符紙的質感，一絲靈力灌注進了符紙，一些玄妙繁複的符文字眼貫進了林弘的腦海，僅僅一瞬間，他便有些暈眩。

    趕緊從這種狀態脫離出來，林弘高興地跳了起來，興奮不已。

    「胖子，我既然睡了十年，你為啥不把這符紙拿走呢？」林弘冷靜下來，回過神了，他回想起過去的事，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

    林弘回想起畢業的前一天晚上。

    那是深夜。

    他們兩個鬼鬼祟祟地從校長的秘書辦公室走出來，一名是林弘自己，另一名是一個稍稍有些胖的男生。

    林弘偷偷摸摸地接近校長室，和旁邊這個人說道：「我說蔣胖子，怎麼樣，反正都要畢業了，咱倆來個大的。」

    「我說老林，你這辦法靠譜不？」那個蔣胖子問道，林弘還記得那天他倆都出了一腦門子汗。

    林弘氣笑道：「往校長秘書室放爆炸符是你的主意，咱倆同意了，也做了。現在往校長室放複製符是我的主意，你這會兒可不能跑。」

    「這麼多年，老子啥時候怕過，我是問，校長那把椅子上真有修仙兒用的功法？」蔣胖子遲疑道。

    林弘說：「那是，我都打聽好了，校長那把椅子，是上古時代，宇宙靈氣還多的時候留下來的大法寶。今晚上貼在椅子上，一晚上就能複製一份功法。明天全校開畢業大會，校長准不在辦公室，到時候咱倆一塊兒過來取。」

    ……

    林弘腦海里的這些事，對他來說真的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但是一覺醒來後，突然告訴他，已經過去了十年，任誰都難以接受。

    十年，能改變很多事情，林弘心中升起的惶恐，沖淡了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畢竟這是末法時代，游離在世界上的靈氣可以忽略不計，極少數的人才能邁入修真大道，但是失去的十年就是失去了，是真的找不回來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林弘急忙收起了這張紙，這張符紙，現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林弘這十年來的唯一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