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書，喝茶，賞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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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邊泛着紅光，各峰弟子早早的來到了各自的習武場，伴着晨曦的滿輪紅光，或舞動劍影，或呼吸吐納，或移形換步……

    太陽探出了整個身形，青廬的一間木屋門緩緩開啟，從門內露出了一隻腳，然後是一隻手臂，半個身體……蘇笙走出了他的木屋，隨手合門，身後背着一個木架，向山下走去。

    轉過了三個石亭，越過了四條橫流的山澗溪流，在半山腰的石坪處，出現了一個木板鋪成的山間走道，走道的另一頭連着另一座山峰，峰名知乎涯，此道名為通幽道，通幽之處正是三清山藏書閣所在。

    知乎崖比其他的山峰矮，實為一斷崖，崖壁光滑如被一劍直直劈開，斷崖的一側草木稀疏，而斷崖的另一次卻是一片蔥鬱景象。崖頂便是藏書閣，藏書閣共三層，每層高三丈，樓頂為懸山頂，屋檐懸伸在山牆以外，屋面上有一條正脊和四條斜脊，閣後便是三千丈高的雲海，正如三清山宗主常常教導的，「讀書修行，如崖壁獨走，慎之慎之。」

    通幽道共六處，分別連接着古蒼峰、大真峰、天雷峰、長寧峰、清水峰、雲霧峰、天俊峰與知乎崖。蘇笙踏上這通幽道時，便加快了腳步，通幽走道本自隨風飄動，而蘇笙走道其上，並未引起者走道多餘的晃動，似無人踩之而過。這正是三清山的飄雲步，入門者人人習之，走道三百米，蘇笙只能堅持一百五十米，隨後他的每一步都會引起走道的一陣晃動。

    若是身後站着其他同門弟子，肯定會笑話蘇笙，三百米的通幽道都能走成如山野屠夫般粗糙，簡直妄稱修行者。

    但是蘇笙今天很滿意，因為昨天他只用飄雲步走了一百四十八米，前天也是一百四十八米，雖然走時真氣依然枯竭，但是進步了兩米，這讓蘇笙這天的心情不錯。

    「如此這點小成績就沾沾自喜，真是可悲可悲。」蘇笙一邊自嘲，一邊背着他的木架走向了藏書閣。

    清晨時分，藏書閣除了常年駐守此處的木老頭，不會有其他人。

    木老頭很愛乾淨，黑白相間的頭髮梳的根根如瀑布般順直，本是青布長衫，現已洗成了白布長衫，臉上除了那頗有風采的長須，其他皆光滑乾淨，看似年紀老邁，但是並不顯得衰老，看得出年輕時有一定修為根基。在蘇笙來之前，他從不上藏書閣的二樓以上，因為那裏灰塵太多，他來之前就已經很多，他愛乾淨，所以他不想去。

    他來的時候，一樓其實也很髒，但是為了應付檢查，他花了半個月的收入，僱人打掃了一遍，此後自己只要稍加整理清掃，基本能夠保持整潔。

    木老頭正在笑呵呵的迎接着蘇笙，因為蘇笙來了之後，髒活再也不用自己幹了，蘇笙來了之後，他基本不用幹活了。但是他其實不是個懶人，只是他愛乾淨，所以他懶得干。

    「小蘇啊，來了。」木老頭很是和藹的向蘇笙打着招呼。

    「木老，我來了，我直接去三樓了。」蘇笙早已習慣這種打招呼，所以他直奔自己今天的主題。

    走到三樓，蘇笙放下自己的木架，取出了自己今天的中飯，放在一邊，又取出了昨晚看的書，將它放到了原處。木老頭愛乾淨，所以他要自己吃飯，蘇笙不想理會，所以他自己帶飯。這是兩人四年來的默契。

    三樓散落在書架上的書還不多，還不急着歸檔圖書，所以蘇笙直接又拿起了一本書，坐在靠近斷崖雲海的窗戶邊，翻看起來。

    「古州大陸分五州，三清山在東州，因為靠海，物產豐富，人口眾多，加之三清山的存在，千年前古州大陸以東州為首。而中州的地域一直最為遼闊，中州最為頂尖的修真門派是鴻蒙書院，鴻蒙書院輻射最為廣闊，書院已經遍及古州大陸各個角落，宮廷學官皆為鴻蒙書院中人。院長余秋白，本是一名在天運寺苦讀的落第書生，不想翻閱天運寺佛經時自悟天地之力，修浩然正氣，實力通天，千年前邊已飛往離恨天，歸來後創鴻蒙書院，傳世千載，教化萬眾……」

    蘇笙細細品讀着《中州地誌》，回想起前些天讀的《東州地誌》裏曾說道，古州大陸一直以東州和南州為強勢，分別由三清山和巫神山坐鎮，大陸執首之名一直是東、南二州輪流執掌。但是三千年前的大劫，大陸格局發生了變化，三清山高手十去八九，再無昔日雄風，雖有一片基業，卻是枯葉敗草，巫神山也漸漸沉默，修真界一時無人執掌，直到余秋白的出現。

    「修煉者，就該像余秋白余院長這般！」蘇笙看得興奮，不禁摩拳擦掌起來。

    ……

    一連看了兩三個時辰，蘇笙放下書本，望了望窗外的雲海，雲海的那頭依稀可見一座山峰，那便是翠雲峰，三清山種植七雲翠霞的地方，三清山最美麗的地方。蘇笙去過一次，上去那裏可不容易，因為要從山腳爬到山頂，沒有人可以飛上去，宗主也不行。傳聞，那裏不僅種着花，也埋着人，三清山歷代對宗門有貢獻的人都埋在那裏。不過蘇笙到翠雲峰那次，只看到了花，沒看過墓，聽說墓都在山內，土下，可能就在七雲翠霞的花海下。

    駐立觀望是蘇笙休息眼睛的方法，片刻之後，蘇笙開始享用它的午餐。午餐都是些粗茶淡飯，兩碗白米飯就着自己種的莧菜、盤菜還有土豆。中午要吃得飽一點，因為蘇笙下午要修煉，晚上他就不來藏書閣了。蘇笙每天早上來，把該擦的擦了，要掃的掃了，需理的理了，下午和晚上的任務由木老頭負責，這是兩人的分工。

    雲霧峰的習武場在半山腰處，由幾十座嵌入山體的平台構成，山頂插入雲霄，從遠處望來，雲霧峰就像一條巨龍欲飛入天際，頭已入雲，身體還在人間，那身體的龍鱗就是那習武台。

    修煉的第一步就是通身體八脈，洗脈脫塵。八脈中最難的就是任督二脈，這是先天與後天最大的坎，通八脈的方法很多，有人靠練劍法來通脈，通過劍招中的發力原理打通身體八脈；也有人用藥浴法，藥浴法為輔助之法，但是法不唯一，就有人只通過泡藥打通了身體八脈，只是對應的花費用比較龐大；還有人用打坐吐納之法，運導真氣運導八脈，也有冥想法，靠靜坐冥想打通八脈。

    方法只是手段，每個方法都有各自的優勢，所以現在但凡修真者，都是用不同的方法打通不同的經脈。

    八脈貫通之後，可以一朝洗髓，完成脫胎換骨的蛻變。

    蘇笙最早開始選擇的是各種方法都用，但是練劍身體不允許，泡藥浴囊腫羞澀，打坐吐納可以用，冥想也是好方法，但是這兩者若定力不足容易入魔。

    蘇笙遍閱修煉典籍，找到了自己的修煉之法，就是喝茶、賞畫。

    喝茶可以靜心，看畫其實也是一種冥想之法，只是根據畫中物來冥想，有約束在，不至於心魔亂生。

    所以蘇笙很閒，閒得每天去不同的山峰看風景，但是蘇笙也不閒，他每天只能修煉兩個時辰，其實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修煉。

    只是，他確實是個「閒人」。

    別人看他飄雲步只能走一百五十米，但是……

    他真的只能走一百五十米，那是他目前的極限，若是狀態不好，他在走完之後還得立馬吞服補氣丹，不然身體就會出現虧空狀態。

    蘇笙早已打通了身體四脈，在其他弟子中不算出色，排在中等水平，可是他的真氣卻難以凝聚，出來停留一段時間就消失了。

    難道是千年不遇的星碎體？

    這是蘇笙在書籍中找到的答案，所以他選擇了星碎體修煉的方法，就是觀想法。觀想之法也是常用的通脈方法，但是成功的概率較低，因為觀想首先要觀，觀景、觀人、觀物、還是觀心？這還不難，若只是觀，世人皆可為。難的是想，萬物皆有理，想通它的理，即可入通達之境，事理通達就如經脈通達一般，自然八脈暢通，洗塵脫凡。

    《觀想經》乃前輩高人所著，千年來修觀想之法皆讀此書，蘇笙已經將它倒背如流。而讓蘇笙有所啟發的還是一本被藏書閣遺棄的畫冊——《離希遊記》，蘇笙發現它時，它躲在三樓書閣角落，時間已將白色的封面蓋成了灰色。

    遊記中只有圖，沒有字，一共十幅畫，畫的不甚精美，後幾幅都是隨性完成，似乎並不完整，基本為兩個人在星空望月、林中漫步，比試練劍，賞花觀海，躬耕勞作等，畫的十分隨意，就像文人閒暇時潦草塗灑潑墨，記錄着兩人的遊玩生活。

    第一幅畫品茗望山、第二幅星海望空、第三幅鋤禾當午……

    蘇笙看了第一幅畫，就通透了身體一脈。

    於是蘇笙喜歡上了觀山，也愛上了喝茶。

    喝了四年的茶，蘇笙還是喜歡仙芶和雲霧茶那淡淡的清香，茶葉只取五瓣，山泉水燒上一壺，靜坐一下午，眼前無畫，因為畫在心中，眼前有畫，他在品茗觀山，山就是三清山。

    山的脈絡何嘗不似人的脈絡，整個三清山群峰自成體系，脈絡分明，有明有暗，有粗有細，有長又短。

    賞畫之外，蘇笙也是練劍的，練的也是三清山人人皆習的滄玄劍法。劍法已入第二層斬風。說來慚愧，入門四年，滄玄劍法第三層破雲始終不曾習會。出色的如林兆，已經進入第四層滴水。

    看書，喝茶，賞美景，這是外人看到的蘇笙。

    可實際上，蘇笙的識海中身體八脈，正與這山景融匯在一起，真氣自然穿梭，已通的四脈通行無阻，未通的四脈如泥潭行走，真氣難行，但還是在行走，只要用真氣衝破經脈中的桎梏，即可功成。

    ……

    兩個時辰已到，蘇笙已經放慢了思維，慢慢收工。

    觀想法對精神的損耗不亞於練劍對身體的損耗，兩個時辰是目前蘇笙修煉時間的極限。

    剩下的時間，他只觀景，不觀想。

    夕陽西下，往常的蘇笙已經離開，但此時的他望着一處山峰，面露難色。

    許久，他才轉身收拾他的茶具，準備離開。

    「明日去大真峰喝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