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荒伏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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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山脈連綿不知幾萬里，群山起伏，萬壑奔流。在這浩瀚莽蒼的山中，群獸嘶吼咆哮，參天巨木萬丈扶搖，不知多少蠻荒妖獸出沒其間。

    放眼望穿如龍的山脈，儘是晴空朗朗，白雲悠閒飄蕩。只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柔和的影翳，隨着風的方向慢慢移動。

    順着大荒山脈深入，卻見一片烏黑的雲彩與周圍的光景格格不入，看起來不過覆蓋了方圓二三里的樣子，卻紫電如蛟龍扭動，雷聲震響山河。

    烏雲的正下方是一座大山，山形狀若伏牛，靜靜的趴伏在地上，厚重中帶着一份執拗。

    此處名為伏牛山，正是大荒妖族中牯牛三族的棲息地，而閃爍着紫電青雷的山谷叫做奔雷谷，卻是牛妖們渡劫時最為理想的場所。

    夔牛一族最善御雷，也最懂得如何渡過雷劫，他們早在奔雷谷的山崖上方種滿了櫃蒲柳。

    巨型的蒲柳直徑就接近一丈，上萬根如碧玉的枝條垂下，看起來弱不禁風，卻將毀滅性的劫雷分散成千萬道，導入地下。

    櫃蒲柳被天雷轟擊的通體焦黑，但是僅剩的三五片晶瑩剔透的葉片仍散發着綠意，透着一股盎然的生機。

    濃厚的雷雲在奔雷谷上方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也不知揮灑出了多少閃電，終於漸漸的散去，恢復了朗日晴空。

    轟隆隆的雷聲散開，奔雷谷中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飛禽猛獸盡皆蟄伏，仿佛是臣服在天地之威下。

    山谷的正中心被劫雷擊成一片焦土，而一個男子正赤身裸體的站在焦土上，渾身也被電的一片焦黑。不過最奇怪的是他頭上頂着一對牛角，宛如一對漆黑的彎刀，直指蒼天。一頭白髮張揚桀驁，在微風中肆意飄揚，在陽光下銀光閃爍。

    噗通！

    這個看不清面目的男子一下子撲到在焦土之中，頓時擊的塵土飛揚，卻再無動靜。

    山谷外，一個黑髮的牛頭少年見到這一幕，慌忙喊道：「大哥！」

    這個牛頭少年看起來十分壯碩，可是行動十分敏捷，每一步跨出兩三丈的距離，只用五六步就來到男子身邊，一把將他抱起來。

    緊接着一個肌肉遒健如虎豹的中年男人也走了過來，裹着一身獸皮衣，皮膚黝黑，同樣也頂着一顆黑髮蓬鬆的大牛頭。

    這個中年牛頭人正是角兕一族的族長牛遠山，他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掃了昏迷的男子一眼，沉聲問道：「立地，你哥的情況如何？」

    牛立地探了探白髮男子的鼻息道：「還有口氣！」

    牛遠山點點頭道：「那就好，既然成功渡過了化形劫，只要帶回去休息調養一番就好。」

    牛立地將男子背在背上，問道：「族長，弄點兒療傷藥是不是要好得快一點兒？」

    牛遠山瞥了他一眼道：「那是當然，不過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結丹境的恢復速度你是知道的。」

    大荒山脈中並不缺少藥材，但是想要獲取這些藥材並不容易，滿山都是實力驚人的嗜血蠻獸，還有各種不知名的遮天蔽日的猛禽。不論藥材還是食物，都是拿着性命拼來的，而且整個牛族只有一個擅長煉藥的祭祀，所以療傷的藥物只給有價值的族人使用。

    牛立地雖然性子憨厚一點兒，但他並不傻，當然能聽出族長牛遠山的話外音。不過他並未爭執，而是背着昏迷的大哥一路跑回自己的石屋，將白髮男子安頓好之後就匆匆離開。

    牛立地此行的目標是族中的女媧神廟，也是祭司牛青莆平常工作的地方。

    女媧神廟看起來十分古老，全都用方形的石塊壘砌，不過已經佈滿蒼翠的青苔，而且在牆壁上雕刻滿了荒古的壁畫。

    牛青莆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牛頭人，看起來稍顯「瘦弱」一些，當然也是相較於壯碩的牛族而言。他正在桌子上擺弄着龜甲蓍草，一眼瞥見牛立地，笑着問道：「立地，你哥可曾渡過化形劫？」

    牛立地撓撓頭道：「渡是渡過去了，只是現在還昏迷不醒，我想問問祭祀大人，不知道哪些藥材可以給我大哥療傷？」

    牛青莆沉吟一下，才皺眉道：「昏迷不醒恐怕是被天雷擊壞了腦子，應該是神魂受損，非得提神醒腦的藥物不行。不過緩慢修養也無妨，總會好起來的。」

    不過牛立地並不吃這一套，堅決的問道：「祭司大人，你就告訴我需要哪些藥材吧？」

    牛青莆長嘆一口氣，接着說道：「比如松古山茶，銀丹草，大角麝鹿產的麝香都可以。」

    望着牛立地離去的背影，牛青莆也是一陣感慨，果真是真龍生九子，九子九般形。本事一母同胞的兄弟，取名也做「頂天立地」。一個是勤勤懇懇，一個卻遊手好閒；一個踏實肯干，一個卻拈輕怕重；一個深受族人喜歡，當然另一個並不受大家待見。

    牛立地已經元嬰境巔峰，馬上就要突破至化神境了，可是牛頂天此時才剛剛渡過化形劫，結成內丹。要知道大荒山脈內的蠻獸都是強無敵，結丹境多如狗，元嬰境滿地走，就連地仙境的也常常能見到。

    不過蠻獸與妖獸有着本質的不同，那就是蠻獸極為嗜血好戰，全憑血脈的力量獲取戰鬥力，不懂得修行，也無法開啟靈智。只有極少數會被馴服，成為恐怖的戰鬥力，大多數的蠻獸都暢遊在大荒山以及南方的十萬妖山之中。

    由於大荒山脈內惡劣的生存環境，所以任何一個適合修行的妖獸自生來就有一個使命，那就是為了獲取食物、獲取生存空間而拼命的修煉。修行本族的功法，強身健體，儘量成為一頭大妖，改善全族的生存狀態。

    如此道理是任何一頭剛出生的小牛都知道的，而牛頂天有能力卻好逸惡勞，有資質卻不好好修煉，在所有牛族眼中的可惡程度不言自明。

    如果不是有曾為族中做出重大貢獻的父母，如果不是有一個不辭辛勞養活他的老弟，只怕牛頂天早就被趕出伏牛山，任他在大荒中自生自滅了。

    牛立地在伏牛山內的行進速度非常快，但是一出伏牛山，立馬就小心翼翼起來。

    伏牛山是牯牛三族的地盤，東北方向屬於夔牛族，南方大沼澤屬於犀牛族，而西邊的群山則屬於角兕一族。

    三族為了維護伏牛山的安全，會共同組成一支精悍的護衛隊，一天到晚不間斷的巡邏在伏牛山周圍。但是出了伏牛山的大荒群山並不歸他們管，而且也管不了，因為到處都隱藏着擇人而噬的凶獸猛禽，憑三族的這點兒人手只能是杯水車薪。

    山脈中十分危險，這一點牛立地也很清楚，他經常跟隨族人出山狩獵。本來今天也是要去的，不過大哥牛頂天要渡化形劫，所以他就推掉了狩獵任務，陪牛頂天渡劫。

    紅日西墜，在夕陽的餘暉中，蒼莽的大荒山脈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但是山林中不斷傳出的虎嘯猿啼，告訴你這片山林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寧靜。

    牛頂天的目標是伏牛山西北方向的一條溪流，他有一次在那裏狩獵，似乎在溪流旁邊見過銀丹草的蹤跡。只是這種草藥的作用僅限於醒腦提神，所以妖怪們並不會刻意搜集。

    「嗷唔！」

    山林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吼聲，就如同天空中的悶雷，不僅聲音響亮還有一種震徹人心的感覺。緊接着牛立地就見到遠處林木劇烈搖晃，其中還伴隨着樹枝折裂的響聲，顯然正在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牛立地並沒有害怕的轉身逃跑，反而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從剛才的吼聲中就判斷出那是一頭巨型棕熊。

    這種棕熊個頭極大，少說也有兩三千斤，像自己這麼大的「小獵物」它一般不會放在眼裏。而且在它的地盤上也沒有其它蠻獸敢放肆胡為，反而相對較為安全，只要小心不去觸怒棕熊就行了。

    牛立地小心翼翼的從棕熊領地旁邊摸過去，雖然離得老遠，隔着茂密的叢林，他還是能看見兩丈來高的偉岸身軀。一雙雄壯有力的熊掌「砰」得一聲奮力拍下，大地都為之一震，周圍的古木同時落葉紛飛。

    牛立地偷偷咽了咽口水，也就是那磨盤大小的玄甲鱷龜才能抵禦這樣的巨力了，即便自己身為防禦能力的極為出色的牛妖，而且《角兕開天功》也修煉到第四重，也完全不足以抵禦巨型棕熊的瘋狂一擊。

    棕熊的鼻子極為靈敏，在牛立地看向它的時候，它也聞到了特殊的氣味，回頭望了一眼，不過對這「小不點兒」顯然並不在意。繼續回頭怒擊玄甲鱷龜，只是龜甲實在太過厚實，沒有個四五千斤的巨力完全不足以撼動分毫。

    而且玄甲鱷龜的體型也十分龐大，棕熊巨口一張，竟然無處下牙，只能憤怒的將烏龜掀個底朝天。誰曾想玄甲鱷龜仍舊縮頭縮腦，絲毫不為所動，當真是任棕熊千錘萬擊，它仍像是不倒翁一般自在搖晃。

    牛立地不敢多看，運轉起《角兕開天功》，一股熱流從元嬰灌注四肢百骸，疾速的在林間奔跑。

    沒過多久，牛立地就來到了溪流旁邊，果然入眼便是成片的銀丹草。因為長在水邊，蔥蘢茂盛，青翠欲滴。

    牛立地見時間不早，趕忙抓上一大把銀丹草，就飛速的趕往伏牛山，黑夜中的大荒山脈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