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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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連着山。如蜿蜒不止的波浪，層層疊疊地，延伸在這片土地之上。其中草木眾多，更是有飛禽走獸之鳴迴旋其中。

    山的中央，漸漸飄來縷縷炊煙，迴旋在這些霧氣中，激盪起白色的流光。

    山巒之間，有一個少年正睡在草地上，他的身邊放着一個草藥簍子，裏面的藥味淡淡地飄在四周，聞之則沁人心脾。

    少年身子有些羸弱，穿着略有單薄和破舊的衣衫，但眉目清秀，書卷氣息極濃。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個白玉小葫蘆，晶瑩剔透的模樣，很令人喜愛。

    忽然間，少年眉宇頓時擰在一起，臉色蒼白，冷汗迭出，忽地坐起：「爹！娘！不要走！」

    噩夢驚醒，少年眼前的幻影似乎還沒有消失，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巒，一眼望去，仿佛能看到遠處泛着微光的海。

    「你們看，你們看，那個二愣子又開始做噩夢了，真好玩！」

    「你說這白落人傻乎乎的，也沒有爹娘，甚至連修煉的資質也如此之低，我們大姐留着他幹嘛！」

    「聽說，大姐留着他是為了採補陽氣，因為他的資質特殊，倒也沒殺了這傢伙。」

    「太好了，也不知道姐姐們什麼時候可以採補完，正好我們幾個也嘗嘗這味道，聽說這個體質的味道，那可是......」

    遠處，好幾個少女正在看着白落略有驚慌的臉，滿臉調笑之意。這些少女平日裏閒來無事，就拿白落找樂子。

    這些少女，容顏皆不俗，千嬌百媚，但她們每人的身後，留着一條毛茸茸的尾巴，甚至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妖氣。

    白落揉揉腦袋，臉上露出一絲悲戚。四處的山峰層巒疊出，倒是在山間之中，存在着一些山洞。

    這些由靈石鑄成的山洞，靈氣四溢，便是這些狐妖們每日居住的去處了。

    白落雙眼略有麻木之色，神情呆滯，似乎還沉浸在睡夢之中。

    他原本是一個採藥書生，卻在山間尋藥的時候，被狐妖抓走，作為爐鼎，到這青雲山已經半載之久。

    一天之內，他被狐妖的首領採補數十次，之後又被其他的高等狐妖採補，他本就羸弱的身體已經開始麻木。

    「你說，趁姐姐們不注意，我們要不要偷偷地試一次？」一個少女忽然調笑道。

    其他少女互相看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渴望，但仍然有些害怕：「這小子大姐命令要求保護妥當，萬一大姐責罰下來，我們怕是會被打回原形！」

    「怕什麼！就偷偷試一次！大姐正在閉關，準備突破凝氣九層，已經半個月沒有採補過這小子了。況且採補一次，這小子也死不了！我早就聽說這男女之事頗有滋味，今日我們姐妹試一試又何妨？」

    「如此.......也行！！」

    幾名少女一合計，臉上露出一絲緋紅，身姿也似乎妖嬈了很多，眼中泛着媚意。

    她們身影一動，朝着着坐在草地上發呆的白落蕩漾而來。白落身上那極度吸引她們的氣息四散開來，刺激着她們的腦海。

    「小哥，你看我美嗎？」

    「小哥，讓人家陪你玩，好嗎？」

    幾名少女目光璨璨，若是沒有這濃郁的妖氣和尾巴，倒也是一番盛景，但白落心裏卻極度厭惡，這些狐妖，仗着修煉有成為非作歹，這青雲山中，不知道埋着多少血骨！

    表面平靜祥和的山巒，又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他恨！他不過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他恨！自己沒有能力救出無辜之人！

    「滾開！你們這群妖孽！別碰我！」白落狠狠道。

    「呵呵呵呵......想不到你這小冤家，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我等姐妹倒甚是歡喜，你......就從了我們吧！」幾名少女目中露出些許冷意，但神情依舊嬌柔，抓着白落的衣袍，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別碰我！！」白落一個翻滾，躲開了這幾名狐妖少女的糾纏，卻被地上的石子劃破了本就破舊的衣衫，但身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此地為山，此山名為青雲，靠着一條深邃的河流。此河通向大海，傳說大海的盡頭是仙宮，仙人眾多，仙氣繚繞。可這些仙人為何不拯救天下蒼生，卻讓這些妖孽為禍人間！白落眼中恨意滔天。

    「喲，小官人，居然有力氣逃跑，你當我們姐妹是吃素的呀？」

    「讓他跑，反正最後還是要被我們抓回來，到時候沒力氣抵抗......哼哼。」

    「他身上的氣息好香甜啊，怪不得大姐如此中意他！我都已經忍不住了......」

    白落握緊拳頭，心中的怒火騰燒，死死盯着這幾名媚態的狐妖少女，眼中露出極度的憤恨之意，如果他不是一介凡人，如果他此刻有一丁點修為，他定不會如此窩囊，他身體裏被下了禁制，連自殺都做不到。

    白落此刻趴在地上，全身無力，四肢發麻，這是狐妖給他下的禁制，每日午時和子時都會發作，動彈不得。

    「小官人，怎麼不跑了啊，是不是準備留下來，陪姐姐們了呢？」少女們調笑道，輕佻地摸了摸白落的下巴，語氣妖媚。

    忽然，青雲山四周開始泛起光芒，引得整座山都開始顫抖起來，從山的那邊開始凝結無數冰華，蔓延過來，溫度在一剎那間居然下降了好幾分。

    一時間，青雲山的平靜頓時被打破，白落隱隱還聽到打鬥之聲和痛苦哀嚎之音。

    其中一名少女臉色忽的變了，收起對白落的調戲之意，臉色凝重道：「不好，是大姐那裏出了事！有強敵來襲！」

    還沒等她說完，遠處忽然閃爍起刺眼的妖光，一時間血光沖天！白落雖然沒法動彈，可是他體內的陽氣居然不受自己的控制往外流動，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居然是女魔頭！女魔頭來了？！大姐肯定不是她的對手，我們趕快逃命吧！」

    「那這個小子怎麼辦？」

    「命要緊，誰管這個小子死活？快走吧。」

    狐妖們見狀不妙，四散逃去。但留在原地的白落身體逐漸虛弱，那妖光忽然滅去，伴隨着一聲悽厲的吶喊，白落的意識逐漸開始渙散起來。

    天上竟然開始飄起鵝毛大雪，這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讓青雲山變成白雪一片。

    白落的身體發着顫，本就虛弱的他，死死抓着胸前的白玉小葫蘆，費力地睜着雙眼，喃喃自語：「我不能死......爹，娘......我還沒有找到你們，我不能死......」

    白落身體輕顫，將所有睡意都死死壓住，他知道，若是他此刻睡去，定會一覺不醒！

    此時，從遠處飛來一道人影，冰雪飛舞間，看到白落趴着的身體，輕咦了一聲。

    「就你了，做我的道侶吧！」

    白落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只見到一雙曼玉般的手慢慢接近自己，他下意識想要怒吼抗拒，但怎麼也喊不出來。

    意識渙散時，一絲幽香飄過他的心上，白落剎那間，覺得自己好像被救贖。

    青雲山腳下，悠悠的白雪覆蓋着，這裏，從前是那麼安靜，現在還是那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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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落醒了。

    周圍的一切讓他覺得那麼地陌生。豪華的裝飾，柔軟的座位，還有這顛簸的感覺，這裏到底是何處？

    白落搖搖腦袋，衣服還有些潮濕，顯然之前他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夢。可是自己不是應該被冰雪掩埋住，已經凍死了嗎？

    白落正思考着，忽然，窗外傳來馬兒的嘶鳴，若穿牆之音將白落徹底驚醒了。他連忙掀開身邊的帘子，卻發現窗外的景色如畫般美麗，茂密的叢林掩映着流淌的溪水，水流汩汩而動，讓迷迷濛蒙的霧氣包裹着。空氣中傳來的靈動氣息，讓白落的身體為之一顫。

    很快，白落意識到，這裏顯然不是青雲山！

    「你醒了？」馬車外傳來一聲柔和的聲音，只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撩起帘子走了進來。

    白落眼前一亮，少女的面容極為嬌美，但神色間卻有一絲清冷的意味。可眸若秋水，貝齒如玉，無疑是一位傾世佳人。但給人的感覺有些冰冷：「醒了就下車吧，快到目的地了。」

    「什麼目的地？」白落愕然道。他只是一個書生，窮困潦倒，父母早亡，所幸識得幾株藥草，才能以採藥為生，但不幸被狐妖抓進山中，被狐妖們作為爐鼎採補。況且自己本就應該在冰雪中凍死中死了才對，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裏？

    白落心裏很是奇怪。

    那女子看了白落一眼，白落立刻感到全身流過一陣刻骨之寒，仿佛被人看透了內心深處的秘密一般。

    「聽着，你趴在雪地中，差一點就死了，是我救了你，所以你的命是我的。」少女面無表情道：「等會到了風葉宗，若是有人問你的身份，你可說你是我的......道侶！明白嗎？」

    少女說完，臉頰上飛快的閃過一抹鮮紅，轉瞬即逝。

    白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滅掉那群狐妖的女魔頭！

    少女的話語在馬車內迴蕩，讓白落心裏不禁有些悲戚：「自己剛逃離了狐妖洞，居然又被一個女魔頭強行抓走，當做道侶，真是命途多舛。」

    看着白落不回答的樣子，少女的神色有些冰冷：「你聽不懂麼？」

    一股殺氣從少女的身上爆發出來，讓白落的身軀顫抖不已，他連忙開口：「小生...明白。」

    少女皺了皺眉，低喝一聲：「等會見了他人，不要自稱小生，要自稱在下，知曉麼？」

    「是.....」白落無奈道。

    馬車搖搖晃晃地，駛過一片山河，白落下了車，卻發現這裏是一座山脈，自己正處在半山腰的位置。

    四周的山峰層巒疊出，那雲霧繚繞的樣子，絕非凡塵可比。一處處精美的玉台閣樓仿佛凌空而建，頗有仙人住所的風範。

    腳下的青石台階上鐫刻着一幅幅的圖案，似是樹葉，又不是樹葉，讓人看着摸不着頭腦。

    「是慕師姐回來了？」

    白落的前方，從霧氣中走出兩道身影，等他們走近，白落一看，原來是兩個穿着青色長袍的男子。

    「恩，此去青雲山收穫頗豐，讓我有了突破凝氣十層的把握。」少女神情俊然道。

    「那就太好了！等慕師姐突破了凝氣十層，再加上一月後與二師兄的訂婚之禮，真可謂是雙喜臨門吶！我們二人可就要提前恭喜慕師姐了！」兩名男子中的一人帶着恭維向着少女道。

    少女聞言，神色有些變化，猶豫半許，指了指白落說：「二師兄的心意，我慕雪可能無福消受了。此次前往青雲山的路上，我不小心遭遇了劫難，是這位小兄弟救了我。按照我慕家的規矩道義，我便要以身相許。」

    兩名男子聞言，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大變，齊齊詫異地看向白落，繼而對慕雪道：「慕師姐三思啊，二師兄可是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凝氣十層，如果悔婚的話，他的怒火......」

    慕雪神色淡然，說了句：「我自己做的事，便不會後悔。兩位順便幫我把這個消息傳給二師兄吧，就說改天，小妹會親自上門謝罪賠禮。只是那訂婚之事，就此作罷！」

    說完，慕雪拉着臉色蒼白的白落，駕輕熟路地從青石板階上飛躍而去，頓時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原地，兩個青衣人相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許無奈。

    白落心裏極為緊張。之前在青雲山的遭遇讓他的少年心性徹底蒼老，性格也開始謹慎起來。

    雖不說此地是何處，單憑這素不相識的女魔頭讓自己當她道侶，他心裏早有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落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內心不由多想起來。

    「慕慕....慕姑娘，小生.....」白落結結巴巴地想說些什麼，可還沒等白落說完，慕雪抓着他的手忽然用力，同時一道冰冷的眼神如寒雪般朝着白落看過來：「閉嘴！」

    白落見狀，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要知道凝氣兩三層的修仙者的手段就能輕易殺死數百凡人，更何況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即將跨入凝氣十層的大高手？

    自古仙道分為凝氣、築基、金丹、化嬰、證道，這是這一片大陸人盡皆知的事情。

    只不過在白落看來，凝氣境便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更何況那些神龍不見尾的築基強者，更是傳說一般的人物。一旦踏入凝氣十層，那麼離築基也不遠了。

    跟着慕雪走過一條條錯綜複雜的山巒小路，白落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如自己想像中的仙境般，那奇石怪樹比比皆是。濃重的霧氣之間，隱隱透露着璀璨的亭台樓閣，仿佛那磚石都是用琉璃鋪成，極盡奢華。

    「你這段時間就呆在這裏，等風波過去了，我親自送你下山，之後我們兩清。」慕雪把白落帶到一座小樓閣前，冷冰冰道：「這是我風葉宗的秘籍『風葉訣』的凝氣卷，你暫且拿去，若是能夠修煉，也是你的一番造化。」

    慕雪拿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上面印了三字：凝氣卷。

    白落盯着慕雪手裏的冊子發愣，過了良久，才接過那本凝氣卷。

    慕雪深深地看了白落一眼，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是欲言又止，隨即便輕身而起，翩翩而去。

    白落翻開凝氣卷：「風如葉，相思無盡。存葉於心，若風而起......」

    白落死死盯着凝氣卷的第一頁，他的心裏泛起了滔天巨浪。

    這不就是他這半載光陰來，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修煉機會嗎？而如今，這機會就放在他面前！

    自古仙者證道，凝氣為基，築基為引，金丹為主，化嬰為後，存乎理，得乎心，一心求道者，方可問鼎仙路，證道成仙。

    白落連忙抓緊那本小冊子，閃身進了小閣樓中，細細讀完了那「風葉訣」，照着冊子中所畫那樣，開始打坐感應天地靈氣。

    這一閣樓不大，兩層空間，各有一間臥房，一間密室。儘管簡單，但卻十分乾淨，想必是時常有人來打掃過。

    由於被狐妖採補，他的資質已經損大半。再加上幼時的變故，也導致心念有損。

    還好白落是個書生，飽讀詩書，故而記下這一篇文字也並非難事。

    五個時辰匆匆而過。從西邊的窗戶透進來一束昏黃的光，此刻的白落，眼中佈滿血絲，他一直在感應書中所述「感應天地靈氣」，卻一無所獲。

    因為長時間地打坐，讓白落的身體傳來疲憊的信息，四肢酸麻，仿佛不屬於自己了一般。

    白落苦笑一聲，心裏本就有了失敗的準備，倒也沒有多少失望，只能說在意料之中了。

    這時候，從外面卻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在閣樓內清晰可聞：「葉雲師兄，二師兄讓我們處理掉的小子就是住在這裏？」

    「對，二師兄親口跟我說的，不會有錯。」一人回答道。

    白落聞言，有些愕然，轉念一想，卻又很快明白過來。

    這兩人怕是要來找自己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