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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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架運輸公司朝歌分部位於城市的西北角，這個位置有點偏，主要是為了離城外的庫房近一些。

    一位西裝革履的瘦高猿族紳士，拄着拐杖踏上了台階，他其實並不需要拐杖，但這樣看上去更沉穩一些，身為豹襲兄弟會的執事秘書，賽斯需要給人這種感覺。

    一位女士突然攔在了他的身前。

    「請問是賽斯先生麼？」女士的嘴有點凸，外加看不見耳朵，應該是鳥族啄種。

    「您是？」賽斯抬了抬眼鏡。

    「姆拉克讓我把這個交給您。」女士送上了一個信封。

    「這……不會是什麼騙局吧？」賽斯勉強接過信封，有點費解地笑道，「我現在就要去見他，為什麼多此一舉？」

    沒想到，這位女士與賽斯同樣費解，她茫然地搖着頭：「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就在辦公室，我知道他可以隨時與您聯絡，可他在昨天下午堅持要我這麼做。他說，如果今早他沒有來找我，我就要拿着這封信來這裏，守在這裏，等候一位個子很高拄着拐的猿族紳士出現，把這個交給他。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有多難以理解，都必須這麼做。」

    一般遇到這種奇怪的情況，賽斯會認為這是騙局，不會太過在意。

    但這次，並不僅僅是奇怪，而是怪上加怪，連這位女士自己都為自己正在做的事感到奇怪。

    所有怪事兒疊加發生，那多半預示着大事。

    賽斯不禁問道：「如果我今天沒來呢？」

    「那就明天繼續等。」

    「明天也沒來呢？」

    「等到您來為止。我得謝謝您，在我等待的第一天就來了。」

    「很……神奇……」賽斯不自覺地拆開了信，「你想知道內容麼？」

    「不，他不讓我知道，不讓任何人知道，只需要您知道。」女士沉沉點頭。

    賽斯更加費解：「可這信難道不是他自己寫的麼？」

    「是的，但他說，他自己也不能知道，我必須把信給您。」

    「這難以理解……」

    「是的，難以理解……」女士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最後，他讓我告訴您，別跟別人說我來找過您，收到信就好了。」

    「真是……呵呵，挺有趣兒的，姆拉克什麼時候這麼有趣了。」賽斯乾笑一聲，「好的，謝謝，我會代你向他問好。」

    女士趕緊又搖了搖頭：「別，就當我們沒見過面，別讓他知道我把信交給了您。」

    「天吶，我的腦子要繞不過來了……這個惡作劇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女士茫然一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懂的事很少，我相信姆拉克，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現在我做完了我的事，再次感謝您，先生。」

    「也感謝您，說真的，我老婆要是您這樣的女人就好了。」

    「呵呵，我就當是好話聽了。」

    「本來就是好話。」賽斯摘下帽子，禮貌地與女士作別，隨後一邊展信封，一邊走上台階，上樓，走向姆拉克的辦公室，信的內容並不長，而且看上去特別像惡作劇——

    【賽斯，我的朋友：】

    【容我懷着悲傷的心情告訴你，如果你讀到這封信，那麼我，姆拉克，必然已經死亡。】

    【如果我死亡，那麼必然，兇手只能是一隻名為骨傲天的骷髏。】

    【直到我寫下這些字的時候，我依然不相信他能做到這件事，我對一切了如指掌，你知道，我做事從來都會盡在掌控，我不相信一隻骷髏能幹掉我。】

    【但蘇兒，也就是給你送信的女士，就在剛剛，她突然哭了，她說我出奇的猛烈，拼命，她問我是不是不要她了，我難以理解。她告訴我，她感覺我這是在最後一次找她，如同告別，而我自己並沒有發現這一點，我難以理解。】

    【但也許……只是我的意識沒有這個感覺，而我的身體，豹族的古老本能，冥冥之間預感到了什麼，正在進行最後的掙扎。】

    【一切都很安靜，很順利，我自信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但是，還有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就是我的對手比我要強大萬倍，他讓我以為，這一切很安靜，很順利。】

    【古老的獵手本能，可能在顫抖，我不確定。】

    【如果那樣的話，豹子，反而成為了獵物，比豹子可怕得多的獵手，藏在草叢裏。】

    【而如果我成為獵物，我將再也不能說任何話了，但我又無法公開的，把我即將要做的事情告訴全世界，骨傲天是老滾的朋友，我不敢惹老滾。】

    【我決定把這個信息傳達給你，而非我的家人、族人、或是兄弟會高層。】

    【並不是因為你比我的家人親密，比我的族人更值得信任，或是比兄弟會高層更強大。】

    【而是因為你是賽斯，你足夠冷靜，睿智而又深沉。】

    【我的家人會失去理智報仇，我的族人會為此爭吵，兄弟會高層會派出刺客，他們都會忽略了一件事——這隻骷髏，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幹掉了我。他，很強。】

    【而獵手，只對更弱的獵物下手，他們會像我一樣，錯估獵手與獵物的身份。】

    【如果我錯了，他們也會錯，因為我比他們強。】

    【而你賽斯，你是睿智的，希望你不會錯。】

    【雖然我們的看法總有衝突，但我不得不承認，大多數時候你是對的，我總在無力的詭辯，我生前不願承認你說得對，死後，就承認吧。當然，如果我沒死，我會把這封信銷毀，這輩子也不會承認，哈哈。】

    【一切判斷都交給你了賽斯，我計劃除掉骨傲天，但我反而被他除掉了，我可能會變成亡靈出現在你面前，但請記住，那不是姆拉克，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幹掉他，不要遲疑。】

    【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由你來選擇，是否公開，用怎樣的方式公開，請千萬深思熟慮我的朋友，假如兄弟會決定幹掉骨傲天，請一定在100%確認他永久死亡後，再通知我的家人，我不想他們引火燒身。】

    【如果有可能的話，賽斯，關照我的兒子們，瑞利的潛力不可估量。】

    【還有給你送信的女士，蘇兒，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試着照顧她，她就住在淇水河南岸，中橋東邊的第四棟別墅。她是個讓男人很舒適的女人，無論生理還是心理，在她那裏我能感受到久違的激情，和久違的安靜，如同一個夢想鄉，但我知道這是個優勝劣汰的世界，沒時間沉溺太久。】

    【如果你並不打算照顧她，那就讓她把別墅賣掉，換成一個臨街的商鋪收租，這樣足夠衣食無憂。】

    【最後，記住，請一定記住，這些話，是姆拉克對你說的最後的話，無論發生什麼，這一定是最後的話，姆拉克一定已經死了，且一定死於骨傲天之手。】

    【別被任何假象所矇騙，如果你看到這些話，很顯然，我已經深受其害。】

    【抱歉，我的朋友，臨終給了你這麼複雜的交代。】

    【你的朋友，姆拉克，臨終遺言。】

    賽斯起先當成惡作劇看，可越往後看，出的汗就越多，整個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不覺間，他敲開了姆拉克辦公室的門。

    「進。」門內傳來了姆拉克的聲音。

    賽斯心頭為之一顫，他自詡足夠理智，但此時真的有種見鬼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