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微妙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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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玄國共有十二州，莽州位於上玄國西部，佔地頗廣，面積能在十二州中排名第四，其境內多山嶺密林、人煙稀少，倒也稱得上是窮山惡水之地，再往東是有着翠微山金光宗的天福州，而往西便已出了國界，到了鄰國長業。

    登雲山脈則恰巧位於邊境線上，連綿數千里，山間林木高大茂密，入得森林深處，就連日頭也會被樹木枝葉所掩蓋，其間更是經常發生各種野獸猛禽傷人的事件。據傳，此處還藏了無數流匪，這些流匪依靠着林深山險據守一方，讓負責此處的官兵也是無可奈何。當然，這藏污納垢的登雲山脈也不是一無是處，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哪個要是不聽話了，父母只需提及將其丟到登雲山中，便能止小孩夜啼。

    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麼個窮山惡水、刁民滿地跑的山腳旮旯，便藏有排名邪道第五的修仙大派無憂仙府呢？

    登雲山脈之所以叫做登雲山脈，便是其間多有高聳入雲的山，這些山險峻無比，一般人極難攀登而上，到了山腰更是雲深霧繞，混着山峰高處的皚皚白雪，讓人一眼望不到頂，只覺群山登雲入天，唯能憑空感嘆。可實際情況是，自那山腰的雲霧起，山間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無憂仙府的守山大陣所掩蓋，若能從上往下看，其間亭台樓宇，走廊石階便能一目了然，而在空中還能時不時地看到一些修仙之人急速飛過的身影，他們有的乘雲破空、有的腳踏飛劍，有的側臥青葫，有的倒騎仙鹿。

    在夕陽的餘暉下，印清虛腳踏着一片黑雲飛行在離無憂仙府不遠處的高空中，他將一隻手放在葉乘風的肩上，葉乘風則背過身子坐在他的旁邊，在兩人周身，還亮着一層金蒙蒙的光罩，這光罩若有若無，仿佛脆弱不堪，卻將天上呼嘯而過的罡風盡數隔開。

    在這之前，印清虛和葉乘風先來到了一處人間小鎮，找了一間客棧將葉寧留下，並招來自己的心腹，讓其暗中保護葉寧。不過兩人臨走之時，印清虛卻在葉寧體內打下禁制，若是一旦有人對葉寧進行搜魂，則葉寧就會自爆魂魄，立即身死。葉乘風雖然修為不在，但是前世所有的陣法知識卻還都留在了腦子裏，他一眼便認出這個禁制的功能，當即便責問印清虛，並提出要將葉寧一起帶到無憂仙府，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出乎葉乘風的意料，印清虛卻並沒有同意且不顧他的反對迅速帶着他離開了。

    「放心吧，之後的事我不敢保證，但直到她進入煙嵐山玉華宗之前，都是絕對安全的」

    印清虛看着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的葉乘風，似是有些過意不去，好心說道。

    「絕對安全？若是絕對安全又為什麼要在阿寧身上設下那樣歹毒的禁制？若要保她絕對能安全，為什麼你不親自送她，要去找別人？」

    葉乘風憋了一肚子的氣，印清虛這一句本是安慰的話，卻如同火星一般，將他一下子給點着。

    「她若被搜魂了，那也離死不遠，我設不設那禁制也就無關緊要了。我雖能保她一時安全，卻不能保她一世安全，這樣做對你我都好。而且，我找的那人可不是什么弟子手下，他的修為比我只高不低，如果他都不能保下那小丫頭，我去又能有什麼用呢？更何況，我不能去，若我不能第一時間回到宗門，我們也許都會死。」

    印清虛笑着撤去金色光罩，任夕陽下的溫熱晚風將他的一頭黑髮高高吹起。

    「可是，可是又為什麼不讓我將他帶在身邊呢？或許，她留在我身邊更安全。」

    葉乘風聽到印清虛說護送葉寧那人比他修為更高，心中微微一驚，隨即也未多想。但心中仍是對印清虛設那禁制頗有不滿，強撐着說道。

    印清虛並不急着回話，待飛到某處遍佈紅色雲霞的山腰間時，兩人便停止不前，懸停於空中，印清虛將腦袋轉過來，一改之前的輕鬆語氣，沉聲道：

    「無憂仙府畢竟是邪道宗門，而我身份特殊，入了宗門之後，我再護着你，便會讓有心人在你身上大做文章。沒了我的庇護，我雖對你有信心，可對你那妹妹卻沒什麼信心。或許，留在這裏的話，以後終有一日她會因你而死也說不定。」

    在修真界中，又分正邪兩道，然而修真界中的正邪，卻非人間的善惡能一語蔽之。

    正所謂，一陰一陽謂之道，天地大道本無正邪，孤陰不長，孤陽不生，萬物負陰而抱陽。在修真界中有人說眾生平等，有人卻信奉弱肉強食。久而久之，兩道越行越遠，前者被稱為正道，重禮法，講究克制，所以正道之中的功法多平穩、溫和。後者被稱作邪道，邪道之人講究隨性而行，並以弱肉強食為鐵則，在這樣的環境下，一般人若不追求速成之法，便只會屍骨無存。所以自古便有正道之中出高手，邪道之中出強者這一說。兩條道雖然截然不同，但盡頭卻都通向永生不死、飛升成仙這一頭，要知道，會有修行鬼道的仙人，也會有懂得仙術的惡人，所以兩道並無對錯之分。

    雖然葉乘風知道，修真界中正邪兩道無對錯，但邪道畢竟是邪道。在邪道的世界中，殺人奪寶，爾虞我詐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可不想自己的傻妹妹遭人算計，亦或是變作邪道之人的樣子。況且，眼前的情況可不止正邪兩道這麼簡單，這無憂仙府明顯和魔隙有關，而眼前這個叫做印清虛的傢伙，現在到底是屬於什麼勢力，仍是認知之數，讓她去身為正道第二大宗門的玉華宗，應當是再正確不過的了。

    望着陷入沉思中的葉乘風，印清虛微仰起頭，繼續道：

    「你既是非常之人，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我不會殺你，當然也不會放了你，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後，你我兩清。」

    印清虛依舊是沉着臉，那說話的聲音雖然平淡，話中的語氣比起商量更像是命令。

    葉乘風哪裏聽不出來他話中的語氣。先不說自己現在落在他手裏，那傢伙說是答應護送葉寧，但誰又知道他會不會還在葉寧身上留了後手，拋開魔隙不談，就算印清虛要求自己做的事對自己半點好處也沒有，他也沒資格討價還價，與其問他為什麼自己要幫他，還不如痛快點以後倒更好說話。想通此處，葉乘風也只能無奈苦笑，看向印清虛，道：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濫殺無辜的事，無可不會幫你。」

    面對葉乘風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印清虛顯然也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腦海中那些寬慰、威脅的話語均又憋了回去。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小傢伙起來，雖然之前便已知道這個小傢伙似乎藏了什麼秘密，可就一路上的表現與他剛才瞬間的態度轉變來說，自己還是低估了他。這小鬼頭腦、知識。心性均不簡單！有那麼一剎那間，他竟也不知道把寶壓在這個小傢伙的身上是對是錯，不過不管是對是錯，只要把他牢牢握在手中，對自己來說總是利大於弊。

    「什麼事情，你現在不需要知道，你要做的就是在這無憂仙府中站穩腳跟，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到凝神期。並且，我要你成為這無憂仙府中，凝神期第一人！但是，沒我的命令之前，千萬不要突破到築基期，記住！千萬不要突破到築基期！不管你是壓制修行速度也好，自損修為也罷，在我沒有給你命令之前，你只能是凝神期弟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對吧？」

    葉乘風知道，沒有不對這一說。他點點頭，心中苦澀更甚。

    印清虛對葉乘風的表現十分滿意，緊接着，招手讓其過來，待葉乘風走到身邊後，猛然間伸出一指在他眉心處重重的點了一下，葉乘風只覺得有什麼像細線一樣的東西順着印清虛的手指鑽進腦中，伸手往額前一抹，手上便多出了一道極細的血線。

    「不要慌，這東西是我平日裏養的小玩意兒。若是你聽我的話，乖乖留在這不逃走，那就什麼事也沒有，若是有什么小心思……當然，我相信你不會有什么小心思，但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一定會這麼做。」

    印清虛面帶笑意，葉乘風雖然早料到眼前這個傢伙會有這麼一手，但是，心中仍不免有些懊惱，這下子是真的沒有什么小心思了，修為還要壓制在凝神期，就算知道印清虛往自己身體裏種下的是什麼東西，也沒有法力去破解，就乖乖在待在無憂仙府吧。不過，這樣也正好，他隱約能猜到印清虛給自己的任務會是什麼，這樣讓他安心於修煉或許更好。

    望着依舊神色平淡宛如待宰羔羊一樣的葉乘風，印清虛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施法摧動黑雲的同時，淡淡道：

    「以後入了宗內，可千萬不要表現得這般老成，你現在仍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孩，沒有破綻，那便是最大的破綻，表現得太聰明的話，反而會害你性命。」

    在葉乘風滿臉錯愕的目光中，那黑雲又緩緩地動了起來，印清虛從腰間摸出一塊白玉腰牌，往其內注入靈力，待腰牌放出光華後，往哪雲深處揮袖一招，紅雲便自行往兩邊退開，入目處，是一條蜿蜒而上的青石小道，兩邊種滿了竹子。

    「弟子拜見印長老！」

    那血紅霧氣還未完全散開，一個穿着青黑色道袍的小道士從山道間慌忙奔下。於此同時，印清虛胸中青光一閃，只見他眉頭緊皺面色漸漸變得凝重，一把將懷中那亮着青光的玉簡抽出。

    待道士走到二人面前，印清虛看也不看那小道士一眼，起身再次騰雲向着山頂宮殿處飛去。

    「青竹，他是新入門弟子，你去帶着他好生處理一下有關事宜，不得怠慢！」

    原地，留下一臉茫然地引路道士，時而看看天空，時而看看葉乘風，那隻手在腦袋上撓個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