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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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紛亂，戰爭四起，以至於百姓連年疾苦，猶如生活在一片火海之中。若是稍微不小心，隨時都會被烈火燒成灰燼。

    然而江南有一個地方，卻是絲毫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那裏風景如畫，佳人如雲。人們的生活非常富有和幸福，但不知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也不知是真正的人間天堂？還是九幽地獄？

    那如圖畫般的地方就是臨安！

    臨安城的江湖勢力縱橫交錯，十分繁雜。門派之間的明爭暗鬥，每天都在發生，為了美人，為了名利，為了更大的野心。

    最近江湖傳聞，誰能得到地獄魔劍，誰就能夠天下無敵，甚至可以控制整個天下。於是，那些試圖想吞併其他門派的野心家就蠢蠢欲動。但是，沒有人知道地獄魔劍在哪裏？一點線索都沒有。

    臨安的西子湖，風景秀美，天下皆知。西子湖北面有一座石山，名為寶石山。寶石山上有一個門派，叫做柳門。

    柳門因柳家劍譜而名揚天下，凡練劍之人都想得到柳家劍譜，超越別人，成就自己。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得逞的，劍譜依舊在柳門。

    此時柳門的弟子正在張燈結綵，打掃衛生，準備各種東西。因為快到柳門宗主柳七的五十壽辰，所以他們才忙得不亦樂乎。

    柳七，江湖人稱七哥，威名遠揚。武林人士一旦提到七哥，必然豎起大拇指，十分敬重。不僅是因為他劍術之高，而且是因為他為人豪氣干雲，俠肝義膽。

    柳七的壽宴自然有許多英雄豪傑前來，各門各派的帖子都已經派出弟子前去相送。

    只有一個人是最特別的，宗主柳七親自派少宗主去白馬鎮請一位德高望重的客人，也不知是什麼客人？竟然需要少宗主親自去請。

    ……

    春天。

    天高雲淡，陽光美好而又舒適。

    臨安以南一百里，百草林。

    百草林中，百花齊放，爭芳鬥豔，花香鳥語，蜂蝶飛舞。樹林茂密，枝幹扶疏。一些落葉喬木已經長出了鼓鼓的蓓蕾，宛如正在發育的少女一樣令人賞心悅目。馬尼拉草忍受了漫長的冬季，終於迎來了新的生命，探出綠尖尖的腦袋，仰望蒼穹。

    此時，一位年輕的黑衣男子騎着駿馬飛似的疾馳而過。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又見大樹閃電般後退。突然，他胡亂地掃視眼前的美景，迅速提韁，停在一簇蔓長春花旁邊。頓時，馬如人立，馬嘶長鳴，擾亂了林中的氛圍，飛鳥受驚四散。似乎過了許久，那匹快馬才安靜下來。

    柔軟的陽光從樹葉之間的罅隙澆洗而下，只見他烏黑的散發自然垂下，劍眉星目，高高的鼻子如同一條大道，仿佛可以通過一輛馬車。整個人看上去丰神俊朗，清瘦的臉龐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毅，身長七尺五六，年紀約莫二十三上下。身穿乾淨的黑衫，腰系一條黑色布絛，足登淨襪皂靴。胯下一匹踢雪烏騅，渾身如潑墨，四蹄卻白如雪。馬鞍左邊掛着一柄黑色寶劍，名為風雷劍。

    那年輕的黑衣男子正是柳門少宗主柳靈風，喚做「天靈星」。正因為他是柳門之子，所以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

    少時，他嘴角上揚，自言自語說:「好美的地方！」

    隨後，他向左望去，看着地上的蔓長春花，又說:「春光瀲灩晴方好，蔓長春花色正濃。」

    不移時，他雙腿輕輕一夾，踢雪烏騅緩緩前行，似乎深知主人的心思。他一路觀花賞景，喜不自勝。

    從他生下來，好像什麼事都是順風順水，錦衣玉食，不需要背負普通人生存的壓力和責任。天之驕子，出身名門。父親的格局，母親的有趣，使他感到很幸福。父親的寬容，母親的溫柔，讓他感覺生活像是在蜜罐中。

    柳靈風常年生活在首府，見到的聞到的都是最好的，從不知人間疾苦是何種滋味，更不知千里之外的戰爭之地有多殘酷。

    常言道:「天才易折，驕子易損。」但他不一樣，從小跟隨父親練習劍術，專研各種書法和古籍。心性也漸漸沉穩，行事如他父親一般低調，但又很詭異，似乎別人永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雖有優越的條件，但從不在人面前炫耀。胸存江河吞海之志，日日韜光養晦，經年堅持不懈。在別人眼裏，他驚才絕艷，處世不凡。

    他還有別人沒有的一種特別能力，天生就會，那就是耳力非常靈敏，勝似天蝠。隨之，他就練成了「伏翼追蹤」這門功夫。方圓十里之內，沒有他聽不到的聲音，沒有他追蹤不到的「獵物」。

    此時，那些鳥歌蟲鳴，全都匯集到他的靈耳中，仿佛在演奏一首優美清越的曲子，分外使人舒暢。

    霎時，踢雪烏騅甩動長長的馬頭，口中並發出「呼呼呼」之聲，像是在喘氣，又似在向主人撒嬌。

    柳靈風微微彎下狼腰，用右手輕輕撫摸黑馬的脖子，溫和說:「雪兒，不要焦躁哦！很快就到了。」雪兒是柳靈風給踢雪烏騅取的名字。果然，他的摩挲起到了效果，雪兒乖了很多，再不搖頭晃腦，依舊緩緩而行。他與它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親密和銅牆般的關係，牢不可破。

    他目光閃動，心想:「若是能夠生活在這裏，那便是睡覺都會發笑。」

    當他思想入精神之海時，越想越美，不覺淡淡傻笑，多了一份孩子氣，更加想多待一刻。

    清風徐來，他流雲般的秀髮輕飛曼舞，猶如海浪。正打算下馬細細觀賞此地的絕美風景，不曾想不遠處來了一匹白馬，馬上有一位女子，約莫離柳靈風五十丈。於是，他沒有下馬，安靜地等那女子過來。轉眼間，她就到了離柳靈風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那裏正是十字路口，她左右張望，徘徊不定，好像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但她似乎沒有看見柳靈風一樣，眉心微皺，思索着走哪條道路。

    柳靈風定睛一看，只見她烏黑的長髮用一條緞帶扎在後面，天然妙目，正大仙容，肌膚勝雪，身材苗條而又豐滿，嬌身高六尺八九，妙齡二十左右。身穿潔白的輕衫，腳穿淨襪布鞋。臀下一匹白馬，一色雪白，毫無雜色，傳說能日行千里，產於西域，馬中極品中的極品。馬鞍右邊掛着一柄玫瑰劍，似乎散發着寒氣。

    她的到來，如同仙子下凡。春風微起，她的輕衫猶如春夜裏的明月，縹緲無暇。她的到來，百草林的百花似乎都失去了顏色。她的到來，柳靈風的審美觀徹底改變了。他從未見過這樣超凡脫俗的絕世美人，為自己以前的審美而感到羞愧，暗暗尋思:「我以前見過的那些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呀！」

    柳靈風看着她，她卻沒有看他，好像百草林中就只有她一個人。

    片刻，一位紅面大漢騎着一匹三河馬從那十字路口斜插過來，手中握着雁翎刀，橫在白衣女子的面前，凶神惡煞，宛如野獸要吃人一般。

    就是柳靈風都沒有看清他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要不那大漢在附近藏了很久，要不他武功很高。

    柳靈風凝神一看，只見他眉如漆刷，眼似墨裝，相貌魁宏，雙拳骨臉，身長八尺有餘，約莫三十年紀。頭戴一頂范陽氈笠，身穿灰衣勁服，腰系一條縱線絛，足穿獐皮襪和牛膀靴。

    要說特別之處，就是那張紅臉，如貴族朱門，並不是酒後而致，乃天生如此。

    紅面大漢擠着雙眼盯着白衣女子，奸笑道:「小娘子，快過來，哥哥帶你到百草林深處觀花賞魚。」

    白衣女子怒斥說:「大膽淫賊，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什麼？」

    他柔聲道:「我不是說了嘛！帶你去觀花賞魚。」

    「賞你個頭，這林中哪裏有魚？連水都沒有，哪來的魚？騙鬼呢？」她嬌怒道，生氣之時更加楚楚動人，使得紅面大漢神魂飄飄蕩蕩，如同在雲間。

    他紅着臉低頭說:「我就是那條魚。」

    「無恥之徒，好不要臉。」她罵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紅面大漢抬起腦袋，用那渾厚的聲音暴喝一聲，如同晴天裏起了個霹靂，喊道:「顧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反而更加自信說:「原來你知道我是顧嵐，還敢如此放肆？」

    他十分不屑地說:「『白玫瑰』顧嵐，白馬鎮上有誰不認識您姑奶奶？」

    這時，柳靈風只是靜靜地看着，心想:「原來她叫顧嵐，未夜青嵐入，先秋白露團，果然是好名字，只不過她……」

    柳靈風又看見顧嵐嘟着小嘴說:「誰是你的姑奶奶，我正當妙齡，花容月貌。你要是識相，趕緊把路讓開，否則刀劍無眼，傷了你，我可不負責任。」

    紅面大漢突然哈哈大笑，滿臉橫肉如同一道道紅山樑，說:「小妮子，真是大言不慚，你奶腥未退，胎髮猶存，還能傷得了我？」

    她嘎聲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勸你還是快快離去，免得腥手污腳。如若再不讓開，定叫你骨肉為泥。」

    他笑得更大聲更狂妄，彎腰說:「果然是一個燙山芋，不過我就喜歡吃滾燙的山芋。」

    顧嵐用光滑纖細的手指指着他，嬌嗔道:「你才是山芋頭，而且還是個紅山芋。」

    紅面大漢搖頭說:「我不是紅山芋，我是『紅面獸』燕無情。」

    「原來是你這個殺人狂魔，我……我今日定要為武林除害。」她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心裏已經有些發怵。

    「怎麼？你不怕我？」他斜着眼睛說。

    「你有什麼可怕的？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張嘴，難道你是怪物？」

    「我不是怪物，卻是『紅面獸』。你是個烈女子，我喜歡。」燕無情淫笑道。

    顧嵐知道自己現在進退兩難，只要燕無情不動手，她打算儘量也不動手，畢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勝他。

    「紅面獸」燕無情是殺手當中一個狠角色，死在他手裏的成名高手就有五十多人，還有那些未成名的人，數量更多。要價高達十萬兩銀子，而且還是地獄榜第三十七名，可想而知，他的武功定然不弱。

    地獄榜是野狐老人經過精心排名才得出的結果，沒有任何身份要求，不管是俠客還是盜賊，不管是王孫貴胄還是販夫走卒，都有機會上榜。野狐老人根據每人的武功、兵器和江湖走動率等等做出一個綜合結論，再合理地排到地獄榜上面，每二十年更新一次。二十年以來，沒有一人不服他老人家的排名。

    燕無情似乎也沒有在意柳靈風，不知是他的眼神不好？還是他將注意力都放在顧嵐身上？

    他一臉的憐香惜玉之情，假裝柔聲細語說:「小娘子，想什麼呢？想好了不？想好了就跟我走。」

    「當我傻呀！」

    顧嵐知道今天不打是不行了，握緊玫瑰劍，嬌臉變色，修長的雙腿一夾，來戰燕無情。只見劍光一閃，仿佛晚霞照滿大街，直逼燕無情，他也不甘示弱，將雁翎刀在空中揮了一個圈，睜圓怪眼，倒豎虎鬚，一隻大手提韁，閃電般來斗顧嵐。他們一來一往，一去一回，兩柄利刃狂舞，四條胳膊縱橫，八隻馬蹄撩亂。兩人拆了二十幾招，不分勝負。

    一剎那，顧嵐輕舒粉臂，款擺柳腰，左手撐住馬背，一個旋轉，雙腳已經飛起，當真是一個空中旋風腿，直逼燕無情的胸膛。燕無情是一個四清六活之人，眼睛甚尖，早看到她那雙小腳踢了過來。於是，他雙手握拳護胸。她的雙足正中他的手臂，恰似給他撓痒痒一般。他用內功一推，她便翻跟鬥倒飛一丈，好在雙腳着地，但花容早已失色。

    燕無情也飄身下馬，輕鬆而又懶散地走近四步，又敬又愛說:「小娘子，你可是又烈又辣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