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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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鼠上了甲板後，擠過擠滿難民的船舷通道，一路往「諾曼號」的頂層舷艙走去。

    愈往上走，難民的人數越少，到了最高一層，就只看見全副武裝的執劍騎士了。

    晏鼠越往上走，心中的疑慮就越來越重：「今天是怎麼了？諾曼號的噸位與級別都不高，運載的也基本都是普通難民，怎麼連騎士團的人都出動來押船了？！」

    這裏所有的騎士都穿戴着鋥亮的厚重鋼甲，盔纓是白色的，標示着盧城騎士團做為第三級別騎士團的地位。

    第三級別的騎士團是樓蘭帝國中最低等級的騎士團。

    騎士團的等級由團內的魂武者數量與實力來評定。第一等級的騎士團至少有魂武宗壓陣，勢力差不多可媲美地階上品宗門了。

    而第三級別的騎士團最多只有一個魂武靈做為武力保證，實力比起高等級的騎士團來說，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現在在「諾曼號」上負責押船的是盧城騎士團里一個三十人的小分隊，隊長程浩是一個淬體系的七星魂武者。

    但現在佔據這個船長船艙的，卻不是程浩！

    ——而是海龍會押屍使者的小隊長貝亞特。

    貝亞特是淬體系的九星魂武徒，是這條船上最強的人。比騎士團的程浩強了十個星級。

    最強的人必然佔據最尊貴的、最好的位置！

    世界向來如此！

    炎黃星球上，天地萬物皆有魂，能夠開啟魂力靈根之人，便能掌控魂力，成為魂武者。魂力分為六系，分別是靈魂系、火系、土系、水系、風系和淬體系。

    火系攻擊力最強。

    土系防禦力最強。

    水系治癒恢復力最強。

    風系移動力最強。

    淬體系生命值最強。

    在這六系之中，唯有靈魂系魂力能夠淬取各系魂力之優點，融通天地，縱橫宇內，堪稱炎黃星球上的最強魂力！！

    ……

    因為不是魂武者，所以即使身為斐尼港海龍分會的中級執事，晏鼠來見貝亞特時，依然只能畢恭畢敬地在外面等候通傳。

    守衛進船艙去通報了。

    晏鼠站在門外，提着錢袋，默默地等候着。

    不一會，一名鋼甲騎士從船艙內走出來，冷冷地對晏鼠道：「貝亞特大人說了，還差四萬金幣！」

    「還差四萬？！原來不是說好了，只差兩萬金幣的嗎？！」晏鼠瞪大雙眼叫道。

    兩萬金幣的差額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更別說四萬了。

    晏鼠雖然是海龍分會的中級執事，但不是魂武者，要掙錢並不容易。

    為了給唐軒安排一個假的身份渡海去聖澤爾城，晏鼠除了按照貝亞特的要求，讓唐軒來做背棺人，還賄賂了貝亞特大量的金幣，但現在貝亞特突然坐地起價，這讓他猝不及防。

    騎士不耐煩地呵斥道：「你這是在質疑貝亞特大人的決定嗎？」

    晏鼠沉默了下來，即使是他，也不敢得罪護棺使者的魂武指揮官，即使這個指揮官只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般的小隊長而已。

    只要搞掂了貝亞特，其他人就都好辦了。

    因為盧城失守，樓蘭皇廷對唐軒發出的通緝令還未下達至盧城騎士團，所以唐軒對於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想偷渡去聖澤爾城的普通人而已，只要錢到位了，什麼都好商量。

    晏鼠將手中的錢袋交給這名騎士，又從自己身上翻出一張樓蘭帝國銀行的金卡，恭敬地遞過去，然後說道：「這張卡里還有一萬三千金幣，請你一併轉交給貝亞特大人，就說餘下的七千金幣，我回到斐尼瀚港口之後，會儘快想辦法籌給他。」

    騎士臉上露出嘲諷的神色，他冷笑着道：「回到斐尼瀚港口？！呵呵，我真希望你還有這個機會。」說完之後，他拿着錢袋與金卡，返身走進船艙內。

    面對這名騎士的輕慢，晏鼠強忍着怒氣，他雙拳攥得發白，面沉如水地往低層的船艙走下去。

    剛下了一層船艙，晏鼠就遇到另一個他更不想見到的人。

    ——押棺使者的副隊長胡不歸。

    胡不歸是淬體系的七星魂武者，在海龍會中資歷很深，但由於行事毒辣，犯了許多會規，所以屢次被降級，否則他現在的職位絕不只是護棺使者的副隊長而已。

    胡不歸的面色灰白，相貌陰鷙，一見到晏鼠，就陰惻惻地笑道：「晏執事，又來向貝亞特大人進貢啊？」晏鼠賄賂貝亞特，希望將唐軒（此時已化名為晏平安）運到聖澤爾城去，胡不歸是知情的。

    晏鼠呵呵地笑着，朝胡不歸頻頻地點頭哈腰，算是答應了。

    看着晏鼠走遠，胡不歸眼中閃過極為陰冷狠毒的神情，他低聲喃喃地道：「只怕你是到不了聖澤爾城了！」

    胡不歸來到船長室，在裏面，他看到了正在商議着事情的貝亞特與程浩。

    程浩長相斯文，看起來就象一個飽讀詩書的中年人，如果不是他臉上有一條長長的醜陋的疤痕，所有人都不會將他和一個嗜血的魂武者聯繫起來。

    而此時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非常的暴戾和血腥。

    只聽程浩對貝亞特道：「這條船上一共有一千五百三十個人。我們這次要殺掉一千四百八十個人，難度還是有一點的。」

    貝亞特瞥了一眼從門外走進來的胡不歸，轉頭笑着對程浩道：「你們盧城騎士團的鐵血營一向殺人如麻，難道還怕這一點點難民嗎？」

    聽見貝亞特的質問，剛進門的胡不歸也望向了程浩。

    程浩臉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獰笑道：「貝亞特大人，胡不歸兄弟，你們別誤會。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我們這趟航程真的是物有所值嗎？」

    貝亞特拍着程浩的肩膀，笑着道：「程隊長，光是將十副鎮魂石棺裏面的魂屍交易出去，所獲得的魂晶就足夠我們三人揮霍很久了。更何況，船上還有這麼多富人，洗劫之後，得到的財富，足夠讓我們下半輩子過得象神仙一樣。」

    程浩呵呵地笑了起來，這讓他臉上的疤痕象蚯蚓一樣地蠕動着，顯得他的臉醜陋而且猙獰。

    「什麼時候動手？」程浩問道。

    貝亞特走到舷窗之前，看着海面上的風雲激盪，沉聲道：「時間定在到達孜葉群島的前一天，先解決掉船上的難民，然後將背棺者全部殺掉，用他們的血給鎖魂石棺做血祭，讓棺內魂屍的魂力感應更強一些，這樣的話，價錢可以賣得更高一些。」

    「是！」胡不歸和程浩齊聲應道。

    艙內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中。

    貝亞特見胡不歸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皺眉問道：「你有什麼疑慮？！現在就說！」

    胡不歸沉吟了一會，才道：「老大，我總覺得壹號鎮魂石棺里的魂屍有些古怪，所以我在安排船艙時，將它與其他鎮魂石棺分了開來，單獨鎖在一間艙房裏。」

    「你說的是晏平安（唐軒的假名）背的那一口石棺嗎？」貝亞特問道。

    「是的。」

    「唉，」貝亞特嘆了一口氣：「這是盧卡斯城海龍分會的傑作，這口魂棺里裝着的本來就是一個死人！搜魂分隊是在北澤的炎魂墓地里找到這具屍體的，據說找到的時候，魂力探測的反應值竟然高達97，但其他生命體徵全部都沒有。」

    「什麼？！死人？！死人怎麼可能會有魂力反應？！」程浩道。

    在炎魂大陸上，只有學過移魂術與淨魂術的靈魂系魂武者，才可以將瀕死魂武者的魂體鎖在其身體之內，讓其身體成為一個靈魂容器，在運送過程中，以魂力以及鮮血滋養，可保肉體不腐，靈魂不散。而唐軒所背的魂屍竟然在失去了生命體徵之後，還有魂力感應的，確實是咄咄怪事。

    貝亞特對於程浩與胡不歸婆婆媽媽的性格甚是惱火，他沉聲喝罵道：「管他是死人還是活人，反正到了孜葉群島，全部賣掉，就完事了。這裏有我鎮着呢，你們怕什麼？」

    見貝亞特發火，胡不歸與程浩也不敢再提什麼問題了。

    ……

    ……

    天色灰暗，海風狂嘯。

    第一批起航的龐大船隊蜿蜒數十海里，在斐尼瀚海上乘風破浪而行，前往西海岸的聖澤爾城。

    時間過去了十天，一路上，海面上的情況還不算太糟，除了偶發的幾次暴風雨打翻了七八艘小型運輸船之外，船隊其餘的船隻大致保持完整。

    「諾曼號」船體整體都用鋼鐵打造，非常堅固，而且為船提供動力的是由水系魂力礦晶與火系魂力礦晶鑄造的魂力引擎，以風系魂力礦晶做為燃料，保證了足夠快的船速，所以航路上的海浪與風暴並沒有給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傷。

    風浪漸息。

    這一天清晨，晨光從舷窗照進來，為唐軒所處的艙底帶來了一些光明。

    在黑暗中，唐軒已經背着石棺在船艙內走了接近兩個時辰了。

    因為石棺太過沉重，他不方便練拳，所以便背着石棺踱步，權當修煉了。等到汗透重衫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這時，照進來的陽光顯得更加燦爛了。

    唐軒停止了修煉，他從地上撿起海龍會弟子隨便扔在地上的麵包干，就着冰冷的清水，大口地嚼着，吃完之後，就靠着石棺，閉目假寐。

    「只要這艘船到達聖澤爾港，我就算是逃出生天了。」樓蘭陸氏對於聖澤爾城的控制並不強，當地的鎮守騎士團與執政官跟陸家一向貌合神離，所以只要到了聖澤爾城，唐軒逃離樓蘭帝國的機會無疑會大許多。

    到聖澤爾城的航程大約有一個月，現在已經過了十天，也就是說再有二十天，自己將重獲新生。

    唐軒心中抑制不住地一陣激動。

    「諾曼號」繼續在行進。

    但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它的航向改了，而且改得很大！

    如果按照這個方向航行下去，是不可能到達聖澤爾城的。

    唐軒的耳目感覺都極為聰敏，對於這些變化，他自然知道。

    但促使他上到甲板去查探一番的，則是另有誘因。

    因為甲板之上突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得讓人有些發瘮！

    唐軒覺得一陣頭皮發炸，他體內流淌着的野獸般的警覺性讓他覺得很有必要出去查探一番了。

    出了底艙門，血腥味直衝入鼻，唐軒還隱約能聽到壓抑而低沉的慘叫聲，就如同公雞被人突然扭斷脖子一樣。

    走過七拐八彎、沾滿血污的船艙通道，唐軒來到了甲板上面。

    只見原來群聲鼎沸、人頭簇擁的甲板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幾乎所有難民都被殺死。

    無論老人，婦女，孩童，亦或是懷孕的婦女，甚至是襁褓中的嬰兒。

    無一例外。

    現在在甲板之上，聚攏着剩餘的最後一批難民，這些人都是盧卡斯城裏的有錢人。

    唐軒登船之時，就曾經看見數名盧卡斯城的富戶帶着大量的財富上船，這些富戶在盧城中僅僅算是殷富之家，家境不錯，但勢力極為有限。這數名富戶中，僅有一家人請了一名淬體系的一星魂武者做為保鏢隨同登船。

    唐軒伏於隱蔽處，看着甲板上的海龍會弟子以及盧城騎士團的騎士在血泊中翻找着眾人的財物，然後堆放在一起。

    那些金幣與寶石上面沾滿了鮮血，就如同帶血的瑪瑙一樣，在陽光下紅得透亮。

    看着甲板上的慘景，唐軒心中升起一個念頭：「海龍會與騎士團的人在聯手屠船了！」

    在甲板靠近船頭的那個位置，程浩正用手掐着一名盧卡斯城富戶的脖子，高舉在空中，他態度「溫和」地詢問道：「說，你的那些水系魔獸的魂晶在哪？」

    那名富戶處於瀕死的邊緣，面容漲紫，但語氣依然倔強而且強硬，他回答道：「程浩……你殺我……的家人，強姦我的……女兒……，你不得好死……呸……」他用盡全身力氣，從口中吐出血沫，朝程浩噴去。

    程浩眼神一寒，身體上瞬間佈滿了半透明狀的魂力，那些血沫噴在上面，就象水珠掉在熔爐之上一樣，瞬間化成蒸汽。

    「好，你有種。我最佩服你這樣的人了，不過，我等會就去問問你的夫人。你的夫人象玫瑰花一般嬌嫩和敏感，想必不會象你這麼頑固的。」程浩邪笑道。

    「程……浩……你……你這個畜生……」富戶聲嘶力竭地道。

    程浩沒有再說話，只見他的左手手腕一抖，已經從魂力手環里取出了一柄彎刀。

    彎刀的刀鋒閃着寒芒，在滿天的雪花飛舞中，就象地獄噬魂者的眼睛一般。

    程浩笑着對那個富戶道：「不知道那些魔獸魂晶是不是藏在你的肚子裏面？」

    「畜……畜生……」那名富戶無助地在掙扎着，不停地詛咒着程浩。

    程浩用一種審視待宰羔羊的眼神看着這個可憐的男人。

    接着，他的彎刀動了。

    血光暴現……

    然後，那名富戶的屍體就象一塊爛肉一樣被程浩扔入海中。

    甲板上的難民被嚇得面無人色，但沒有人敢喊出聲音，因為誰出聲，就會被立即殺掉。

    唐軒知道程浩是誰，他也知道程浩做為魂武者的實力。縱然只是一個低等級的淬體系的七星魂武者，但實力之強橫，已經足以令他們這些普通武者所仰視了。

    「晏鼠在哪？希望他還活着！」唐軒一邊思索着，一邊悄然退往底艙。雖然海龍會的人參與了此次屠船，但是憑他對晏鼠品性的了解，他相信晏鼠絕不會與那些人同流合污的。

    他打算先找到晏鼠，再去救生艙找一條救生小船，逃離「諾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