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三章 身上有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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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靜、狹小的電梯間緩緩上升，隱約有傳出女子焦急的聲音：「.…夏亦只是在比賽而已，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你才醒過來，身體還沒恢復，要是讓夏亦知道了，他會罵我的。」

    明亮的電梯裏，電梯鐵壁上倒映着郭滿媛的身影，她正拉着靠着牆壁喘着粗氣的女人。

    那邊，穿着病號服，臉色蒼白的周錦搖了搖頭，好半響，腦袋才陡然偏向犬女：「我不想錯過老闆任何一場比賽…」

    低緩虛弱的聲音里，電梯門傳出『叮』的一聲。

    犬女鼓着兩頰，攙着對方走出電梯，小聲嘀咕道：「又要連累我，回去躺着不好嗎，還有那麼好吃的，我的才吃到一半就放下了…等會兒就涼了。」

    走過通道，人的吶喊、驚呼、尖叫漸漸變得清晰，在耳邊放大，踏過通道口步入外面燦爛的天光，四周，酒、色、財、氣以及磁王、電蟒、狂鼠等一撥人站在平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賽場的方向。

    「老、老闆怎麼了？」

    周錦掙開犬女的手，喃喃的朝前面的馬邦問了一聲，還沒等對方回答，她的目光已經望去了下方場地中央。

    提着擂鼓瓮金錘的身影艱難的動作，周錦跌跌撞撞走到沙發旁邊又大喊了一聲：「老闆」

    並不算響亮的喊聲傳去下方場地，變得縹緲，在到比賽場中已經被四周觀眾的喧譁掩蓋了下去。

    一片聲音里，提着兵器的夏亦沐浴在陽光里，獨目盯着前面的緩緩降下地面的傑登，身體在重力下隱隱發抖起來，影響到了聽覺，對方說的話語、周圍觀眾的喧譁，全都是變成刺耳的嗡鳴。

    「……你看我這隻手套，烏鴉夏亦。」

    傑登邁着機械義肢緩緩走過一段，然後停下腳步，舉起右手輕微的晃了晃，面上泛起獲勝般的微笑：「這是我幾年來一直在研究的新式裝備，這次舉辦擂台賽，就是為了讓你們異能者，或者武者決出很厲害的人，來進行實驗…」

    「……而且，似乎我的武器也確實得到了實驗該有的效果……那麼現在，你只需要輕輕的點下頭，說句：『我認輸！』那麼這場比賽就結束了，你覺得呢？我們瘋狂而又殘忍的烏鴉先生！」

    他笑着，手臂前伸，一根根機械手指靈活的彎曲、伸直，然後，猛的捏成拳頭。

    那邊，空氣仿佛都沉了下去。

    原本繃緊身子，使勁站直的夏亦，背脊瞬間彎了下去，就像身體負上了千萬斤的重量般，脊樑、膝蓋猛烈的顫抖起來，死死的握住錘柄，緊咬的牙關、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出『咔咔』的摩擦、碰撞聲。

    「.…要我認輸…我覺得你在做…夢……」

    夏亦咧開嘴角，碰撞的牙關間，沙啞虛弱的話艱難的擠出，前面停下的身影先是疑惑的看着他，隨後傑登擺了擺手指。

    「難道你還能繼續戰鬥嗎？對於異能，或許我比你還了解它們，知不知道，任何一種異天賦，其實很多離不開自然規律，想要使出火能力，除非異能者自身進化出噴火的器官，否則不可能無端發出火焰，就如剛才的龍捲風，也是我吹了一口氣，利用對風親和的異能，將吹出的氣形成旋轉的氣流，也比如……」

    「……你！你的能力離不開兵器，而且你本身也是物體的一種，面對重力，一樣會承受這種自然的規律，所以那些自認為高超普通人的異能者，其實都是蠢貨，在擁有真正高科技武器下的異能者，也不過待宰的羔羊……」

    「哼…呵呵……」

    「哈哈哈」

    就在傑登說道：「待宰的羔羊…」的同時，對面微弓的身形發出滲人的笑聲，不停的發抖中，夏亦慢慢抬起臉來。

    「.…又是一個瞧不起異能者的人…」

    西服布料陡然『嘶啦』一聲裂開，他聲音拔高：「.….那你手裏用的是什麼？！」

    右眼猛地睜開，猩紅的結晶體紅光大盛。

    原本牢牢定住的身形，就像有人按下了繼續播放的按鈕，瞬間做出了一個動作，持着的兵器轟的擲出，腳步緊跟而上，另只手一抓：「刀來！」

    躺在地上的青龍刀飛落到他手中的一瞬，前方，張開的機械五指已經使出能力，將鐵錘擋在無形的空氣里，揮手扔出。

    握着青龍偃月的身影轉眼拉近，夏亦「啊」的暴喝，陽光下，青龍吞吐刀身，呼嘯怒斬而下。

    關聖刀.陣斬顏良。

    刀鋒映入傑登眸底放大，並未垂下的右手，五指一併，手背的紅石隨着意念閃爍紅芒。

    那是名為超級力量的異能盈滿全身。

    單手呯的一下，將斬下的厚重刀身穩穩接在了手裏，傑登笑起來，手指稍用勁按下，刀面陷了下去，硬生生印出五道指尖印。

    然而就在剎那，之前被扔出擂鼓瓮金錘飛了回來，夏亦鬆開刀柄，左手猛的一伸，一抓，捏在手中，朝着對面轟啪一下，兇狠砸去。

    傑登的身形健壯，身上穿着的護甲看似很薄，其實也是科技成品，對於撞擊、利器劈砍都有很強的防護力，頃刻間被鐵錘正面砸中，整個身子依舊被這巨大到難以想像的力道，一錘砸的滑出幾步，地上都拉出兩道腳劃出的溝壑。

    這一瞬間，夏亦的身影衝出，不遠的兵器箱嘩啦啦的拉開，一件件兵器齊齊飛了出來，呈圓形將他和前邊的傑登圍在了中間。

    被對方陡然打了一個偷襲的傑登，並不代表就此會敗，鐵錘橫揮而來，他隨手一掌拍在金屬上，留下深深一道手印。

    擂鼓瓮金錘從夏亦手中脫手飛出的同時，身影也躍了起來，周圍懸浮的各種兵器之中，兩把短刃瞬間飛入半空。

    半空的夏亦，伸手接過飛來的兩柄短刃，朝着傑登頭頂斬落而下，對方揮使能力的頃刻，刀口呯的砍在對方手腕上，發出叮的金屬輕吟。

    下一秒。

    輕吟的聲響，瞬間化作一長串叮叮叮…金屬碰撞，雙刀瘋狂連斬，傑登急速格擋的動作下，大量的火星都在這狂風暴雨般的八斬刀密集的跳起。

    傑登右臂幾乎不受控制般的左右上下防禦擋下，片刻，對方最後一擊，雙刀斬下時，他腳下未動，身體卻是向後平滑了兩步，抬臂，機械手套五指陡然張開。

    空氣炮！

    夏亦雙刀架在身前，身形轟的被推飛出去，同時，倒飛中，雙刀擲出，另只手抓來一柄唐橫刀，呯的落下，利用藏刀式就地一滾，呯呯兩聲，躲開被念力反擲回來的兩柄短刃，翻身半蹲之中，拇指推開了刀柄，

    唐橫刀.終式.瞬步殺！

    寒光乍起，半蹲的身影消失，只有一抹冷色仿佛切開了空氣，在天光里拉出一道直線，瞬間延伸到那邊傑登身後。

    刀柄與刀鞘合攏發出啪的一瞬，夏亦側臉回望的身影斜斜切出一道割裂的痕跡，消失在天光里。

    幻象…夏亦雙唇輕喃這個詞彙，頃刻，半步跨出，刀柄自手中再次鏘的一聲拔出。

    削刀式！

    刀切過空氣一半，泛着金屬色的機械手陡然在天光顯出輪廓，一把將刀身捏住，呯的一下掰斷，傑登捏着半截刀身直接揮拳。

    夏亦抬腳與鐵拳相觸，一蹬，借力向後退開。

    「戟來」握住方天畫戟，定下身形，再次前沖。

    四周觀眾席、高台，緊張、熱烈的觀眾、選手，甚至解說都忘記了開口，兩人的戰鬥多樣化，已經難以讓人用語言來形容，激烈的程度，也超過前面任何一場比賽，僅僅兩人之間的陽光，仿佛都被震的扭曲。

    傑登張手一招，四周的十多件兵器被磁力吸來，形成一堵牆壁，擋在身前，一杆畫戟猛的插入其中，奮力一攪。

    帶着叮叮叮……的碰撞聲，十多件兵器四散飛開，奔行的身影陡然一腳踢出泥沙。

    傑登揮手擋去的剎那。

    穿行而過的戟尖，隨着泥沙被無形的擋半空，帶着吱吱呀呀摩擦的刺耳聲響，硬生生穿透無形的防護壁，偏斜了一下，刺進了他身體。

    「呃啊啊啊」

    傑登看着肩頭的一片殷紅，揮手隔空將對面的夏亦撞飛，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我要殺了你！」

    之前的能力又輪轉回來了，傑登發出暴露的嘶吼，目光鎖定從地上起來的身影，手掌往下一壓。

    百倍重力！

    手握畫戟的夏亦，轟的一下直接趴在了地上，身上的西服在這種常人難以承受的重力下，直接變的稀碎，如同一顆顆石子般從夏亦身上滑落下來，他手中的兵器也摔落地面，平躺着陷進泥里。

    噗

    夏亦半張臉陷在地面，噴出了一口鮮血。

    「我給過你機會了，烏鴉夏亦！」

    傑登看了眼手抹過肩膀殘留的鮮血，緊抿着嘴唇，垂下視線望着被壓進泥土的身影，捏緊機械手套，猛的一拳憑空砸下。

    轟！

    地上的身軀仿佛承受了一記重拳般，向下又成了一下，夏亦張着嘴，牙齒上沾滿了鮮血，耳朵、眼角、鼻孔帶出了絲絲血線。

    觀眾席上，一道道身影站了起來，緊張的望着，周錦大叫着想要衝下去被磁王拉住，電蟒此時全身都彈起了電弧。

    片刻，身上的電花陡然消弭下去，他皺起眉頭望去比賽場上，感到了一絲不對。

    他旁邊，原本墊着腳觀看的犬女，陡然睜大眼睛，受到了什麼刺激般，「啊」的叫了一聲，轉身躲到沙發後面蹲下來，抱着腦袋埋在兩腿間，像是看見了可怕的東西，身體微微發抖。

    但眼下沒人注意她，無數的目光盯着比賽場地，只是視野間變得有些朦朧。

    吹從會館上方的空洞吹下來，地上的塵粒動搖了一下，然後隨着風滾動起來，升上半空，壓入坑陷的身影，手指動彈了下，抓進泥土。

    像是背負了一座遲緩，但還是一點一點的撐起身子，垂下的面容沒有表情，只是有些不一樣的聲音輕聲的在說。

    「.…記不起好久之前…也被這樣壓過一次……」

    風聲漸漸大了起來，捲起來的塵粒瀰漫了人的視線。

    「哦？看來烏鴉先生這是第二次被人用重力壓過，不過你說這些沒有用，今天誰也救不了你，出車禍後，我很愛惜自己的身體每一處，可惜你傷到它了。」

    傑登並不在意周圍漸起的變化，舉步朝前方走去，抬手，無形的重力籠罩着對面，將對方身形又壓了回去。

    「這次，我想看看人在重力下會變成什麼樣？」

    …

    坑裏。

    聲音依舊平淡從地上掙紮起身的夏亦口中響起，也或者在他身後…

    「那一次被壓了很久，好像有五百年……一整座山啊，就那麼壓在身上…….」

    「你腦袋被壓壞了？！」

    傑登陡然出聲，機械手套運轉起來，朝爬上坑邊的身影轟的一聲，將對方擊飛，身體遠遠砸到場地外面，就像一塊從山上滾下的岩石，在地上翻滾撞碎了邊緣的廣告牌，又是轟的一下，撞去觀眾席下的牆壁，直接將牆壁撞穿，大量的磚石垮塌，將夏亦整個身體埋在了下面。

    「我贏了…」

    傑登滿意的看着那邊的情況，高舉起了手朝着四周的觀眾示意，目光望去馬歇爾所在的高台時，他身後破開的牆壁里，掩埋的廢墟上，有磚石從上面滑落下來。

    原本起身朝獲勝的傑登點頭的馬歇爾，臉上僵了一下。

    四周也有觀眾看到攝像機里特寫的鏡頭，發出嘩的喧譁，場地高舉雙臂的傑登察覺到什麼，側過臉往身後望去。

    那道聲音還在繼續響着。

    「.…出來後，我發誓，從今往後，絕對不再被壓了……」

    磚石垮塌滑落，掩埋下面的身影站了起來。

    夏亦抬起臉，手臂猛的一震，遠方灑落場地的兵器里，一根棍子直衝而來，落入手中的一瞬，呯的頓在地上。

    蛛紋迸裂，塵埃盪起一圈朝四周擴散。

    「……現在……嘿嘿嘿嘿…快逃，向滿天神佛求救……」

    風勢呼的變大，讓人睜不開眼睛時，夏亦邁出廢墟一步，一道佝僂的虛影顯出輪廓，轟然直起身，毛臉雷公嘴，張開獠牙朝場地中傑登發出咆哮。

    「.…然後，一起被我打死！」

    那是狂暴之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