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這個世界，我來過、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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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陷入沉默。

    電視畫面里閃現的白光，升騰的蘑菇雲、急速擴散的衝擊波，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武器造成的。

    那製造世界動亂的異界軍隊，為首的那一支，聽說就在那座山上，就算再強悍，如今也不可能在還有存活的可能。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無數人的歡呼。

    東方旭和陳沙坐在會議室里，看着相隔很遠的鏡頭拍攝下來的畫面，臉上沒有一絲高興的表情。

    在幾分鐘前，有消息傳了過來，白寧托人傳的。

    「那個夏亦…….我真沒想到……」東方旭仰起臉，望去天花板垂着的燈，輕輕說道，往日裏與對方的交集，多有不愉快，可真當消息傳入耳中時，心裏卻是複雜，也有空落落的感受。

    陳沙摁滅了煙頭：「他其實一直在掙扎……我從來沒看走眼過，包括林漸淵。」

    拍了拍對方肩頭，隨後起身。

    「走吧，還有很多善後的事要做，夏亦留下的那些人也要妥善安置，別辜負了……」

    聽到陳沙感嘆，東方旭點了點頭，跟着起身離開會議室，處理了一些公務後，去了城中某棟特殊安置的大樓。

    走過兩名身形高大、彪肥的大漢中間，推門走進了一間充滿古色的書房，公孫止正握着毛筆在書桌書寫什麼。

    「白狼王，那邊的事情結束了……」東方旭走過去，牆邊的液晶電視上，此時也播放着核爆的鏡頭。

    「你都知道了？」

    書桌後的身影沒有回答，只是將一幅剛剛寫好的字吹了吹，舉起來：「很久沒握毛筆了，寫的怎麼樣？」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這幅字上的詩句是《大風歌》漢高祖劉邦所著，也是公孫止表明的態度。

    他讓人拿去這幅字裱上，背對着東方旭，聲音平緩，卻有着不容拒絕的語氣。

    「這樣的人，不管他曾經是什麼樣的人，做過些什麼，他都該得到應有的尊敬，他的家人，一定要給予撫恤。」

    「是，陛…..」東方旭幾乎是本能的開口，意識不對，這才將話語收住。

    而關於核爆的影響還在當天下午以極其恐怖的速度擴散，做為曾經挨了兩枚核彈的國家，天皇臨時進駐的行宮，這位島國的精神領袖終於還是籠罩進了核爆的陰雲里。

    爆炸發生的這天下午，聽到富士山方向爆發出的巨大聲響，以及升上天空的蘑菇雲層，整個人情緒都處於陰鬱到隨時爆發的地步。

    但對於上層人的反應不同的是，底層的島國人，終於見識到了存在教科書里的畫面，富士宮市幾乎一半建築被毀，電路、水源斷掉，當初來不及撤走，或者不願離開的人，屍體在衝擊波、輻射里變成了捲曲的形狀。

    僥倖沒死的人，掩蓋在廢墟之中痛苦的呻吟，穿着防護服的醫護首先救治傷員，或隨搶險人員幫忙搜索還有可能活着的人。

    數架戰鬥機越過城市上空，半邊近乎坍陷的建築延綿向東，山林倒伏，大片大片光禿的樹枝，以及到處都能見到的野獸屍骸，那是難以說清的淒涼。

    轟鳴的引擎拔升輻射範圍稍安全的高度，在核爆一個小時後，三架戰機和一台返回來的機甲奉命飛來這邊探查情況。

    遠遠的大山輪廓，雄偉的富士山，平端少了一截，就像被硬生生削去了頂部。

    曾經冰雪覆蓋的那部分，永遠消失了。

    「那些異界人，應該不會活下來了……」

    就在飛近盤旋大山的觀察中，有人說了句後，話語陡然激昂起來，「那邊是什麼？！」

    瀰漫的核塵埃里，隱約有奪人眼球的亮光。

    娜塔莉調整了視距，末日武裝上獨有的探查器，穿透了厚厚的塵埃，映入她視野的，是一道散發光亮的護罩。

    「.…..沒死……」女人呢喃了一句時，聲音陡然拔高，尖叫起來：「異界人的首領沒死！！」

    傳入通訊，瞬間擴散開。

    閃爍的光罩之下，淡藍的光門變得黯淡，縮小到了人的高度，而前方一道漆黑的甲冑的身影，殘破的不成樣子，抬起的手中，是一枚鑲嵌的紅石的項鍊，正燃着最後的光澤，艱難的維持着護罩，抵抗來自核放射的侵蝕。

    「呵呵…..這裏的人類可真夠厲害啊…..這種武器都能研發出來……」

    暗麟托舉最後一枚紅石，鐵盔和面甲早已不知道掉哪兒去了，爆炸的瞬間摧毀了召喚出的巨人，巨大的身軀直接在刺眼的白光里化為灰燼，而他也幾乎在同時，抓住頸間的項鍊啟動了最後的保護罩。

    重重喘息的說話聲里，也有低沉的慶幸輕笑。

    至于禁錮他的那個人類，在爆炸中，不知道怎麼樣了，看了眼腳邊不遠的一隻斷臂，護罩外面，更是一片殘缺、燒焦的屍骸。

    「應該是死了吧…..」

    聽不懂的語言，隱約、斷斷續續的傳入耳中，護罩的邊緣，一片廢墟之下，鮮血淋漓的身形動了一下。

    艱難的曲了曲滿是灰塵、血污的手指。

    襤褸的衣裳里，斑駁血痕的後背露出幾柄兵器的刺青，模糊的意識漸漸回攏識海。

    夏亦虛弱的睜開眼睛。

    聽不懂的聲音隱約的從前方傳來。

    他沒死…..

    ……我也沒死…..白忙活了啊……

    意識的回攏，左臂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皺起了眉頭，微微偏了偏頭，左臂齊根消失了，是光幕展開時，手臂來不及收回，被切了下來。

    鮮血已經凝固，但撕裂的疼痛，讓夏亦無法集中任何精神，甚至能感受到皮膚帶來輻射的灼痛，右眼的紅石結晶也變得黯淡無光，整個人虛弱的躺在廢墟里，一動不動，仰望着閃爍的護罩能量，以及外面瀰漫涌動的核塵埃。

    「終於還是完了嗎，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

    霞光漫捲，染紅西雲，周錦從昏迷中醒來，發瘋的衝出屋子，被磁王等人攔下，掙扎中撲倒了地上，望着東面的方向，大聲哭喊起來。

    這一天，許許多多的人望着成為廢墟的家園，有人守在擔架上死去的親人，跪坐在了地上掩面哭泣。

    真田廣一茫然而恐懼的站在搜救人員當中。

    …….

    「.…….以為反正都要死了，就當一次聖母，看來還是鬧了笑話，手臂也沒了，人也半死不活，或許之後也活不了了吧……小瑜回到家沒有，胖子怎麼樣了…..呵呵…..終究是凡人之軀啊……」

    廢墟里，混亂的思緒在夏亦的腦海閃過。

    …….

    首都，江瑜哭紅了眼睛，靜靜的看着桌上一枚戒指，紅色的霞光灑進窗欞，給它披上了一層紅紗。

    房門推開，紅着眼睛的酒井惠子進來，在她旁邊坐下，強擠出一點笑容說出安慰的話，然後，一起沉默下來。

    交河市，胖子摔壞了許多東西，發瘋的在花園裏奔走，隨即拿出電話想要預訂機票，被旁邊的犬女扇了一巴掌，打懵在原地。

    …….離開的人終究回不來了。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巴掌狠狠抽在臉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銅山鎮。

    夕陽照在山間、樹林、田野，涼爽的微風帶着葉子落在了地上，簇擁的記者們，圍着坐在田埂上的夏建斌，問起了對兒子的看法。

    老人沉默下來。

    ……

    有兵器從一塊碎裂的岩石上滾落下來，叮噹落在一動不動的身體旁邊，微曲的手指動了動，然後壓在了地面。

    「.…..凡人之軀，終究會有一死啊，要麼等死，要麼找死……」

    虛弱的身體搖晃着撐起來，看着面前的一棍鐵棍，滿是血污的嘴角裂開，夏亦伸手將它抓握在了手中。

    「我選擇找死……這個世界，有着許多美麗的，讓人難以割捨的東西，深愛過、看過…..現在該為她再戰…..一次……」

    握住棒身，身後浮現的一道虛影浮現，隨着夏亦的手臂抬起，重重的頓下金箍棒。

    「大聖，可與我同去？」

    「同去！」

    ……

    老人望着這片天光，沉默了一陣，轉過頭看着面前的記者笑起來，呼出一口煙霧。

    「我兒子啊……他是英雄。」

    ……

    「啊啊啊啊——」

    夏亦的聲音歇斯底里震徹這片天地，身形炮彈般衝出，雙腳狂暴的朝着前方背對的身影撞了過去，地面都在狂奔的腳下顫抖起來。

    那邊，暗麟回頭，睜大了眼眶。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某一刻，狂奔的腳步，猛地一蹬，身形一躍而起，桀驁的狂笑迴蕩，體內的紅石在頃刻間激發，與附着的核元素劇烈的抵抗、撕扯，大量的鮮血從夏亦鼻口、眼睛溢出。

    「哈哈——」

    「我是夏亦……」

    「——也是烏鴉！」

    雙臂揮開。

    金箍棒仿佛在這瞬間變成通天徹地的巨棍，金光閃閃，刺破了頭頂的護罩，連帶光門、巨人的半截屍體、高舉手臂回望的敵人，一起籠罩了進去。

    ——大鬧天宮！

    「死啊——」

    高亢的聲音響徹，棍勢轟然而下！

    暗麟閉上了眼睛。

    轟——

    那是一聲巨響，震散瀰漫的塵埃，恐怖的氣浪成圓形，朝四面八方沖開，下一刻，一道巨大的蘑菇雲沖天而起。

    將富士山徹底掩蓋。

    整個戰場一片狼藉，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一切平靜後，做了防輻射的機甲過來，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但只能遠遠的觀察。

    被再次削去一截的山體，已經沒有任何活着的、死去的東西了。

    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