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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夜雨天斷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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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                  但是,陳子言自己心裏也清楚,所謂的躲避行藏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因為現在正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他要進山,就必須先刺瞎這些眼睛。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陳子言走出房門,抬頭看了一眼沒有一點光亮的寧靜而又深邃的夜空,他笑了,只是任誰都知道,這笑容早已染血,今夜,註定是個血流之夜!

    作為一個武學造詣頗深的習武之人,陳子言的感知是極為敏銳的,更別說他們的眼神還這麼赤裸,除了找死,還能是什麼?!

    陳子言身穿一身黑色勁裝,融於夜色中,隱在不遠處的一處眼睛的聚集地數丈之外的大樹後面。

    其實這些眼睛在哪很好辨認,在夜裏,這些篝火就是眼睛們點亮的。所以說這些眼睛們很囂張,同時也是在找死。

    陳子言沒有拿出判官筆,因為這些人不夠資格!

    他大手一揚,數以百計的暗器就此飛出,劃破了空氣。

    正背對着陳子言坐着的一個黑衣男子聽到陣陣破空的聲音,剛想轉過頭去,便被那些暗器射成了刺蝟。

    陳子言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只要看見一處篝火便用天女散花的手法射出暗器,天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暗器。

    也許在這個流血的晚上他會殺死一些無辜的人,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做的,就只是不留後患,僅此而已。

    若不刺瞎了這些眼睛,進這天斷山的難度將會倍增,之前之所以不殺他們,一方面自己還不想進山,另一方面則是要看清到底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

    若不是這兩個原因,憑他的性子,這些人還能活到今天?

    自認為清理乾淨了所有眼睛後,陳子言拍拍衣袖,似在拍走身上的塵土,但實際上是希望能夠拍走自己的霉運。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在擔心這一件事,那便是玉皇寨是怎麼想的。若是能得到玉皇寨的幫助,這天斷山之行倒也有些保障;得不到幫助也罷,只是希望這玉皇寨能兩不相幫。

    否則,這事能成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說起這玉皇寨,那可是整個眾多山寨中能夠執牛耳的山寨。不為別的,就為這玉皇寨的三位當家。

    這三位當家的武藝自是卓爾不群,暫且不論,就連行軍打仗之術也都個個精通。這就不得不翻開玉皇寨的歷史了。

    五年前,有一夥盜匪賊子在天斷山地界落草,鬧得整個江湖都沸沸揚揚的。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們的他們這伙山賊的山寨名叫玉皇,僅此而已。

    按照他們大當家的話來說,玉皇二字取自泰山主峰之巔玉皇頂,意味着他們這山寨乃是天下山寨之首。除此之外,這玉皇二字更是取自道教神話中天庭之主玉皇大帝之名。

    如此解釋名字根腳,這玉皇寨大當家可謂是野心不小啊!竟然想取如今的正統而代之,可謂是膽大包天,這是要誅九族的!

    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玉皇大帝這一說法,只是他們大當家第一次踏足中原武林便去了泰山玉皇頂,那玉皇頂的風景秀麗到他至今無法忘卻,僅此而已,卻不承想竟被有心人大作文章。

    他們也曾多次在武林中發聲澄清,但又有誰會信呢?

    事實上,玉皇寨之事被傳開後,朝堂震怒。

    德宗帝氣得一怒之下連發十二道金令,吩咐各省定要誅滅玉皇寨黨首,更是將大內高手派出半數有餘,勢要一舉平定天斷山之變!

    既然德宗帝都連下十二道金令了,說明德宗帝已是怒極。

    這樣一來,華夏三十四高官官哪敢怠慢?他們火速派譴兵馬開赴天斷山。

    僅僅一月時間,天斷山腳已有數百萬人之眾,期間雖與那玉皇寨大大小小打了數十仗,卻是久攻不下。

    不過各省增援不斷,那次的征討大元帥倒是很有信心將這群賊子梟首。

    儘管如此,他也不得不嚴陣以待,畢竟這群賊子可不一般啊……

    說實話,這次的天斷山之亂堪稱是華夏有史以來最難平定的動亂了,事實也的確如此,直到現在,朝堂也奈他不得。

    武林中人原以為這只是個小小的鬧劇,畢竟哪怕是江湖一統的局面,也不太可能將古老的皇朝覆滅,頂多是分庭抗禮罷了。畢竟在那朝堂之中亦有不少江湖好手。

    另外,華夏以武立國,若是朝堂孱弱,怎能創立下這偌大的一個不朽皇朝?即便是君王無道,政治腐朽,也都不是這群江湖人所能抗衡的,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更何況是當今聖上勵精圖治,政治清明,四海昇平,無處不彰顯着一派恢弘的盛世之氣?

    只是結局卻是出乎意料的,整整五年過去,玉皇寨面對古老的皇朝,雖是有些許不敵,但終究是苦撐了下來,不過卻也是有些許元氣大傷。但無論如何也都令人刮目相待了。

    其實玉皇寨之所以能撐下來,全憑他們的三位寨主,若無他們三位,只怕這玉皇寨就真成了一場鬧劇了。

    大當家是一個面色枯黃的精瘦男子,師承大雪山無定禪師,名為胡墨白,一口戒刀使得卻是陰險狠辣,毫無佛門的慈悲心腸,可謂是不出刀則已,一出刀則必斬敵手!

    也因如此,被江湖中人喚作斷魂刀。

    事實上,胡墨白在江湖中的所做所為被傳天竺無定禪師耳中後,他老人家曾不遠萬里踏足中原武林,想要度化這個年幼的魔頭。

    但那時的胡墨白業障已深,不僅未將無定禪師的規勸聽進去,還與其發生爭執,最後更是將其一刀斬首。可憐一代大師,不遠萬里度化魔頭,最後卻客死異鄉。

    有分教,不辭辛苦盼知返,業障已深屠恩師!

    至於那二當家,則是一個年約二八的妙齡女子,名為煙語凝,浙南人氏,師承鄂北玉面郎君武長空,不論是形意還是太極,都盡得武老爺子的真傳。一身橫練功夫更是青出於藍而又勝於藍,堪與那失傳已久的金鐘罩鐵布衫比肩。

    不過說到這溫語凝的看家本領,還是師娘賽嬋娟寧碧鴛一次高興之餘所傳的一路鞭法。

    那路鞭法一旦使將開來,大開大合氣象渾厚又不失了陰柔之氣,可謂是剛中有柔,柔中帶剛,倒也頗具威風。

    至於那三當家,江湖上卻是少有耳聞。只知這三當家乃是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喜穿白袍,使得是一杆長槍,槍法凌亂卻又失章法,可謂是達到了無槍勝有槍之境界,不容小覷。

    除此之外,更有傳言說這玉皇寨三當家,乃是鄰國東瀛人。不過究竟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玉皇寨中除了這三位當家武功卓絕之外,更是有五名虎將,不過這五名虎將的名頭終究不如三位當家的響亮,只知道一曰白帆,二名張玖,三喚莫寧,四為穆琨,五叫王陵。其中王陵與張玖使劍,白帆和莫寧耍槍,只有穆琨用鞭。

    有分教,玉皇八雄半邊天,敢與德宗拼武力!

    這些一一在陳子言的腦海中掠過,一想到這些,他就心驚膽寒。

    玉皇寨如此強勢,強勢到連朝廷都無可奈何,自然也是江湖人都不敢招惹的。

    怕就怕在就連玉皇寨如此這般龐然大物也來蹚這趟渾水。

    陳子言剛進山沒多久,寂靜而又深邃的夜空便被一道巨大的紫色光芒給撕裂了開來,隨後不久,一道巨大的聲響在夜空中驟然響起,沒有半分徵兆。

    陳子言看着天空的還未消逝紫色光芒,輕聲道「打雷了?要下雨了麼?流血的雨夜?那就讓我在這個雨夜殺個痛快吧……」

    過了不久,陳子言料想得不錯,真的下雨了,只是這雨下得很大,瞬間就把他全身淋濕了,就連眼睛裏也被蒙上了雨水,路都看不清了。

    「……」

    陳子言頓時無語了,心想這賊老天你下雨就下雨唄,下這麼大,我都看不見路了,這架還怎麼打?

    但罵天也沒用,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其實下雨了感覺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幫助的,畢竟那些人的行動估計也會受阻。

    只是陳子言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網,也沒有什麼那些人這些人的,這一路上的跟蹤監視的人手,全部來自玉皇寨!

    是的,沒錯,就是玉皇寨!

    早在兩年前,玉皇寨便盯上了金陵徐家,緣由是他們三當家從一則江湖秘聞中得知金陵徐家手上擁有織血錦的下落。

    於是早在兩年前他們就開始了一系列的佈置。當然,是因為那些老傢伙默許了。否則,他們還真的能成事?

    別看玉皇寨如何風光,什麼玉皇八雄半邊天的,那只是那些老傢伙不想管這種破事兒,才讓這玉皇寨能有如今的威風和地位。

    最起碼,這江湖中能一人翻手滅了這玉皇寨的人還是挺多的,朝廷中自然也有。只不過他們都不想管這檔子事兒而已。

    至於這次陳子言重出江湖的事,那些老傢伙自然早就知曉了,他們還知道這陳子言重出江湖是為了萬里送錦,但他們就是不管。

    陳子言算哪根蔥,不過是個判官筆耍得很好,輕功挺好,點穴手法精妙的小娃娃罷了,他們從未看在眼裏。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垂涎這織血錦,結果也就丐幫和玉皇寨動過心思,真是可笑至極。

    此刻的玉皇寨燈火通明,寨中子弟盡皆匯聚於忠義堂,就連寨門放哨的幾個漢子也都在這裏。

    「全寨人員盡皆在此處!」一個背負長槍的馬臉男子對着高處的三個坐位抱拳說道。

    這三個座位上坐着的自是玉皇寨三位當家無疑,也只有他們,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三個座位依次排開,只是中間的那個最大,右首次之,左邊的最小。

    想來中間坐着的便是這大當家胡墨白了,只是這胡墨白並非傳言中般凶神惡煞,模樣倒也還算俊朗。

    右首坐着的是女子,不用猜也知道是二當家煙語凝,這煙語凝名字雖好,卻是生得滿臉的麻子,整日都帶着黑色面紗,不過體態倒也豐腴。

    如此看來,這左邊坐着的也就只有三當家了,只是這三當家……怎麼說呢?整日裏都陰沉着臉,好像誰都欠他錢似的。

    這三位當家,若論武功,都各有千秋。

    胡墨白的斷魂刀暴虐殘忍,煙語凝的潑墨鞭剛柔並濟,三當家的流雲槍……

    但若是給他三人按武藝強弱排個坐次,只怕大當家是要墊底的。

    「今夜,陳子言進山了!」整日沉着臉的三當家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給人的感覺有點……猙獰。

    沒錯,就是猙獰,在場的所有玉皇寨人看着面帶笑容的三當家全都頭皮一陣發麻。

    「三弟,別笑了,我知道你很開心。」大當家皺了皺眉頭,說真的,他也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條毒蛇在面前吐信子一般讓人膽寒。

    「好的,大哥。」三當家就此收起了笑容,眾人的感覺才好了許多。

    少頃,三位當家相視一笑,隨即厲聲問道「五虎將何在?!」

    「在!」站在最面的五人同時抱拳躬身回答。

    「白帆,你帶領二百名槍旗的兄弟前往距入口處百里的地方靜等陳子言,等他到了,你們便說是來幫他的,他若信了,這局就贏了一半,只要沒立即交手,這局也是贏了一半,可懂?

    「王陵,你帶五百名刀旗的兄弟前往飛虎澗,配合白帆行事,注意隨機應變!

    「穆鯤,你與莫寧張玖一起帶領三百名棍旗兄弟和三百名劍旗兄弟輔助白帆行事可懂?」

    「得令!」五虎將剛接到命令便出了忠義堂,隨他們離去的還有好些弟兄。

    如此一來,這忠義堂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半,畢竟這玉皇寨全寨上下也就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這一下子就去了一千三百名兄弟,留在這裏的也就只有兩百一十名鞭旗的姐妹。

    是的,鞭旗足有兩百一十人,這兩百一十人盡皆是女子,而且長得都還挺標緻的。

    「鞭旗姐妹們聽令,你等速速選出十名武功差的留在家裏看家,餘下的,隨我和大當家三當家前往拜江亭!」

    二當家的聲音驟然響起,鞭旗二百一十位女子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選出了十名長相最為驚艷的十人。

    煙語凝看着這十人,滿臉厭惡地看了看大哥三弟,這十人和他們二人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偏生連她也勸不動這十位姊姊。不過在此之際,她也不好發作。

    很快,這忠義堂便只剩下了十位鞭旗女子,她們的男人出去幹大事了,偌大的玉皇寨現在就剩下了她們這十個人,其實,她們也想隨三位當家一起去截殺陳子言。

    只是,她們當中有五人是大當家的女人,另外五人則是三當家的女人……

    百無聊賴之際,她們十人取了各自長鞭,開始比武切磋。

    當玉皇寨內十名鞭旗女子開始切磋的時候,陳子言還在大雨中走着,全身被淋濕,就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上回像這般狼狽是什麼時候?陳子言有些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半年前被那個小丫頭片子戲弄的吧?

    想起那個小丫頭片子,他就會想到那妮子騎牛的場景,是真的好笑啊!

    又是一道雷聲驟然響起,把陳子言嚇了一跳,同時也幸虧有這聲雷鳴。不然啊,他就要撞到樹上去嘍。

    「陳兄,別來無恙啊!」

    一道聲音從陳子言正前方傳來,隨後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高大駿馬,在這黑夜中特別顯眼。馬背上端坐着的是一位背負長槍的壯年男子。

    那男子一身白色長袍白得賽雪,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在盛夏的晚上穿得住長袍的,哪怕現在嚇着大雨,就不會被熱死麼?

    「不是我說,這位兄弟,你穿的如此厚實,就不怕熱死麼?」陳子言心直口快,根本藏不住話連聲道,「你看我穿的這麼單薄,都要熱死了,你真是神人啊!就還能穿的如此厚實!」

    「……」

    白帆聽得陳子言如此評論,暴起殺人的心都有了,但想到三當家的佈置,只能強忍怒意,就當沒聽到了。

    陳子言見他臉上有些怒意,然後又刻意平靜下來,便知道其中可能有貓膩,又見他並未理會自己,便知他的話讓場面有些僵了。

    這白帆坐下的乃是一匹變種烏騅馬,又名墨蹄玉龍【1】,自然是要比槍旗弟兄們所騎的追風馬要快上一些,當然也快不了多少,畢竟兩種馬都可謂是一騎絕塵的好馬。

    就在陳子言剛說完話後沒多久,槍旗的弟兄們便到了!

    二百名槍旗兄弟同時勒馬,這追風馬自然是上等的美駒,同時拉勒,立時止步。騎者騎術精湛自是不消說的,那馬駒也都久經訓練,這一同勒馬,鞍上鞍下顯得相得益彰。【2】

    陳子言看着眾多人同時勒馬,心底是好生佩服,這要不是訓練的久,哪能做到如此,更別提這些背負長槍的男子胯下之坐騎全都是毛色相同,尋不到半根雜毛堪稱毛色純淨如一的追風馬了。

    這追風馬本就難得,比他半年前買下的黃驃馬更是珍貴,而那白袍男子胯下的墨蹄玉龍更是多年不出的絕世寶馬。

    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最愛的是什麼?武功和寶馬?又有那個江湖人不愛武功,不愛寶馬的呢?答案自然是沒有人。

    是的,沒有人,就連陳子言這樣的至人也不例外。如果絕世寶馬和絕世武功一起讓他挑選,而且只能挑選一樣的話,陳子言一定會選絕世寶馬。

    若有人問起理由,他的回答一定會是,有了寶馬,便是想戰便戰,敵人也無可奈何。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而沒有寶馬在手,行事自然會受到限制。

    不要說什麼武功絕世的屁話,當年陰陽神教先後兩代教主都想着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呢!

    可結果……不都化作了一抔黃土?

    「陳兄在想些什麼呢?」白帆看陳子言盯上了自己的坐騎,眼神似乎有些火辣便如此開口問道。

    「呃,沒,沒,沒什麼。」聽得男子如此這般詢問,陳子言這才只曉剛才有些失禮了。

    「對了,還沒問兄弟姓名?」

    「白帆。」

    「玉皇寨五虎將白帆?聽說你耍槍耍得厲害,要不要來走上幾招?」陳子言嘿嘿笑着,靜等白帆回答。

    「如果我說我不是,陳兄會信嗎?」白帆淺笑着,眉毛還略微往上提了提。

    「那可說不準喲~」

    陳子言不知從哪抽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了嘴裏,雙手抱着頭,嘴裏哼着小曲便走了。

    陳子言的舉止看似瀟灑,實際上心裏直打哆嗦,誰知道這白帆會不會暴起殺人?

    「這陳子言疑心夠重的啊,看來很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玉皇寨的打算了……」白帆抬頭望了望大雨中的夜空,依舊沒有半點星光,有的只是白得賽雪般的巨大裂縫,「要我說,就直接把全寨人拉過去圍殺他,哪要得了這麼麻煩!三當家也真是的,非要裝什麼大尾巴狼設局!」

    陳子言獨自一人在大雨中穿行,雨水早已經淋濕了他全身,他現在感覺連自己的心都有些變得冷了,以前的他可不是這樣的。

    「玉皇寨麼?哼,就憑你們也想謀奪織血錦?那些老傢伙答應了麼?只怕你們離滅寨的日子不遠了吧?」陳子言回望着白帆的方向,輕笑道。

    事實也的確如此,玉皇寨在三天後成為了一座平地,除了三當家僥倖逃生外,無一生還。而做出此事的據傳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名叫風宇莫的少年。

    當然,這是後話,將在後面詳敘。

    實際上陳子言也不敢確定玉皇寨要謀奪織血錦,他也只是根據之前與白帆的對話胡亂猜測而已,不過,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畢竟他早已不是少年了。

    少年人的江湖永遠是那麼簡單,他可以相信任何人,因為他年輕,有的是氣力;老年人的江湖永遠是那麼複雜,他只能去相信自己,因為他老了,最缺是氣力。

    就在陳子言走後不久,白帆便帶着二百名槍旗兄弟去找了穆琨等人。因為穆琨等人是要配合白帆行事的,所以白帆自然知道那三位虎將如今身在何處。

    四位虎將一聚首,穆琨三人便驚訝於白帆竟然把兩百名槍旗兄兄弟一起帶了過來。

    「我知道你們心裏有疑惑,但是陳子言可能已經知曉是我們在謀奪那件東西,而不是那些老怪物!」白帆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着一件看似極為平常的一件事,就好像自己是局外人一般輕描淡寫。

    「怎麼可能?!」穆琨三人連聲驚呼不過轉念一想,白帆哥哥雖然是五虎將中較為年長的一位,但卻不是五虎將中最有心機的,五虎將中最有心機的要數現在正處在拜江亭的三當家了,在一起生活五年了,別說他們五虎將,就連大當家和二當家都看不透他,藏得是真他媽的深!

    接着白帆便把之前遇到陳子言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穆琨和莫寧以及張玖,並提議他們直接去到飛虎澗與王陵匯合,直接就在那裏和陳子言幹上一架,不整這些虛啊實啊的。

    他白帆就不信了,憑他們這五虎將再加上過千人馬難道還殺不死那陳子言?他是神話中的哪吒麼,有三頭六臂還是咋的?

    這下引得三虎將一陣沉默,打亂了三當家的部署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們可忘不了之前三當家在忠義堂的笑聲。

    一笑起來,全場都膽寒。

    更何況,所有玉皇寨弟兄都知道,你可以和大當家開玩笑,同時也可以調戲捉弄二當家,甚至可以和二當家之間一起發生一些美好的事情,他們兩位都不會介意什麼。

    但是誰敢把這主意打到三當家頭上去,嘿嘿,就只能是吃不到魚反惹一身腥。

    更不用說是不按着他的部署行事這種驚天壯舉了,只怕到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三虎將聽到白帆兄弟的言語,不約而同的回想起了一樁舊事,那事是玉皇寨的恥辱,知道這個恥辱的人也就唯有如今的玉皇八雄了。

    他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麼所有女子都在鞭旗,自然是因為這三當家的緣故。

    原本的玉皇寨中的女子人數遠遠不止如今的二百一十人,而是足足有三百人之多,而且散落在各個旗中。但後來因為三當家來了,僅僅三個月,玉皇寨的姐妹們足足減少了九十人,任誰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這是誰幹的。而且當初玉皇寨可不僅僅只有這五位虎將,而是足足有九位,另外四位的武功比他們這五位還要厲害,最厲害的堪稱玉皇寨第一人!

    可是為什麼現在只有玉皇八雄?那是因為那四人在那件事情中被三當家暗中解決了。新入伙的自然不知曉此等隱秘之事,但他們五虎將卻如何不知曉?

    那是一場權力爭奪遊戲,三當家沒來之前,玉皇寨由二當家說了算,在二當家面前,大當家就是個笑話!那四大虎將乃是二當家的部下,而他們這五虎將,則是大當家的部下。


    所以,一目了然。

    穆琨等三人又將此事重提,但白帆自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起身,帶着兩百名槍旗兄弟走了。

    「三當家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麼,我們五虎將與大當家二當家心知肚明,別忘了,鞭旗是怎麼來的!」

    看着遠去的白帆,穆琨三人沉默了,他們五虎將和二當家都知道這鞭旗,是他們玉皇寨的恥辱!

    「誒,看來白帆兄弟還是不能忘記三當家殺了他姐姐一事啊!」穆琨看了一眼漸遠的白帆,嘆了一口氣。

    莫寧看着嘆氣的穆琨,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陳子言很快就到了飛虎澗,這是去無雙鎮的必經之地過了只要過了飛虎澗,再過了拜江亭,這無雙鎮就不遠了。

    「哼,不得不說,小輩,你藏匿的功夫可真他媽的差勁!」

    陳子言在這飛虎澗前停了下來,別問他是怎麼發現的,因為這是習武之人的直覺。

    武學修為愈深的江湖人,愈是難以跟蹤和盯梢。哪怕只是普通人,長時間的注視下也會有被人注視的感覺,更別提這些五識比普通人都要敏銳幾分的江湖人了。

    江湖人若要縱橫於江湖間,那麼他們首要任務不是把武功練的有多精妙,而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五識練到一個高度。因為五識的強弱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一些危險。

    江湖中永遠少不了仇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要想在這江湖中快意恩仇,傲笑一方,五識本領一定要過硬,否則可能在踏入江湖的第一天便喪命於江湖,這還談什麼快意恩仇和鮮衣怒馬?要知道,人死則萬事俱休!

    「前輩五識功夫過人,後生佩服!」

    王陵懷中抱着劍從飛虎澗另一端的一棵須數人才能勉強合抱的粗壯大樹後走了過來。

    他天庭方廣,地閣恢肥,生得一張標準的風字臉,臉上的皮膚煩着幾抹紅暈,就好似早晨剛升起的太陽,紅撲撲的。

    「都說玉皇寨五虎將中也就只有莫寧莫虎將和王陵王虎將生得一張標準的風字臉,我看你是抱劍而出,想來便是那位王陵王虎將了吧」陳子言見那王陵從樹後抱劍而出,臉上不改顏色,甚至還與那王陵談笑風生。

    「前輩,如果說我是來殺人越貨的,你會信嗎?」王陵與陳子言談笑了一陣,突然如此問道。

    陳子言卻只是笑着看着王陵,神情肅穆道「千門主將的確無聊,哪怕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也偏要設個局。可是,那千門主將似乎忘記了,他雖然千術無敵,但識人的本領可真夠差勁的!」

    王陵雖然不知道陳子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千門主將是個什麼東西,但他知道這陳子言似乎說得是他們的三當家。

    由此看來,他似乎已經知道了玉皇寨的佈置。念及於此他臉上上驟然凝重了幾分,右手悄悄握住了劍柄。

    突然,陳子言只看到寒光一閃,便知王陵已經出劍,

    「拔劍術?」陳子言輕聲說道。

    沒錯,這王陵剛才說用的便是拔劍術,拔劍術以快聞名江湖,練到最精深處,拔劍即可斷人首!

    但王陵出劍快,陳子言反應更快,只是他知道他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拔劍之術後,大手略微一揚,王陵被暗器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陵大驚失色,這種暗器手法聞所未聞,但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細想。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圍着原地轉了一圈,轉圈的同時,手中長劍舞得出神入化,將要害護得嚴嚴實實。

    因為暗器實在太多,他根本不可能盡數檔下避過,只得有所取捨。

    若只是如此便罷了,還有陳子言在一旁窺伺,他雙手一把抓住腰間的一對判官筆,此人,值得他用筆。

    下一刻,陳子言使了招潛龍勿用,直取王陵首級。按理來說,這潛龍勿用本是劍招,但陳子言用判官筆,並不拘泥於判官筆一家,他以萬家招數入判官筆一家,倒也自成一家,打破了成規。誰說用判官筆就只能用判官筆的路數?

    王陵現在正被暗器弄得手忙腳亂的,可是卻始終關注着陳子言他一點都不敢放鬆,料想這種好機會陳子言定然不會放過,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是他現在被那暗器弄弄得手忙腳亂,根本騰不出手與陳子言拆招。

    「吾命休矣!」

    這便是此刻王陵的想法,若是他接暗器的功夫天下一絕,哪能出現這種情況?

    但實際上確實並沒有出現王陵被梟首的場面,只是因為白帆到了。

    白帆剛到此地,便看到如此千鈞一髮的場面,下意識就把身後所負的長槍朝着陳子言扔了出去!可別小看這一扔,這一扔雖然看似簡單,實際暗藏玄機,因為這一扔乃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乾坤一擲!

    既然這乾坤一擲既然是失傳已久的招數,那白帆又是如何習得?白帆會使這乾坤一擲自然得感謝姐姐白惟顏。

    陳子言聽得腦後陣陣生風便只是有人到了,於是急忙便招,使了一式騰蛟起鳳。

    他的身子突然間離地而起,轉過身來,手中的判官筆猶如蛟龍蛟龍般狂暴,身子又好似麻雀般輕巧。

    但他估計錯了,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甩出兵刃,乃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乾坤一擲!哪怕他如此應對是十分得當的,也被震得血水上涌,哇地一口噴出,就好像不要錢一樣。

    使出這招乾坤一擲後,白帆便精疲力盡倒地不醒了,這不怪他,乾坤一擲雖然看似簡單,但需要在一瞬之間把自己大半的內力灌注進兵刃中,隨後擲出時也同樣要灌注大半的內力,乃是近乎於同歸於盡的招數。

    「刀旗兄弟們何在?與我一同隨槍旗兄弟們共戰陳子言!」而這時,王陵也講所有暗器盡數打落,看到昏迷的白帆,他虎目含淚,怒火中燒,心道,白帆兄一路好走。

    陳子言看了一眼倒地昏迷不醒的白帆,和他身後黑壓壓的一群背負長槍的人,心裏就一陣發怵,按照王陵的說法,似乎還有人?

    是的,的確還有人,刀旗的兄弟們一直隱藏在對岸,之前王陵讓他們不要出來是想獨自一人探探陳子言的虛實。

    畢竟能和一個老江湖交手的機會不多,更何況是一對一?但現在麼,自然另當別論了。

    五百名刀旗兄弟快速渡過飛虎澗來到對岸,剛到對岸,他們不用王陵下令,迅速自己的腳步,擺了個一字長蛇陣。

    而這時,兩百名槍旗兄弟也迅速行動起來,他們都是久經訓練的好男兒,一個聲勢浩大的龍門陣就此成型。

    江湖中的龍門陣和尋常人口中的龍門陣自然是不同的,前者是名將薛禮【3】所創的一種行兵佈陣之法。

    面對此陣,曾經的謀士李懋功【4】曾對此陣有過一下評價——

    你要是打他的龍頭,他龍尾唰地一擺,就把你纏在裏頭了;你要是打他龍尾,龍頭一擺就把你打個半死不活;你要打他中間更壞,他龍頭龍尾往裏一裹讓你全軍覆沒。【5】

    而後者所謂的龍門陣,僅僅只是指聊天而已。

    不過,這龍門陣和一字長蛇陣倒是十分相似的,只不過氣勢上要更雄渾一些,陳子言想着既然龍門和一字長蛇這兩個陣法有諸多相似之處,那便不需要怕了,只需同時斷其首,攻其尾,斬其腰,使其首尾不相顧,則陣法自破!【6】

    只是他陳子言只有一人,該如何破陣?陳子言的腦子一下轉過千萬轉,他一下子想到了可以藉助於暗器。

    雖然說陳子言腦中浮想聯翩,但他在思考的同時早就開始退了,在未曾想到破陣之法前輕易入陣的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也幸虧陳子言輕功較好,不然,早就被動入陣了。

    而現在,陳子言淡然一笑竟轉過身來,主動入陣!看的白帆和王陵以及刀旗槍旗共七百名弟兄目瞪口呆。

    當然,白帆現在已經醒了,不然他也不可能目瞪口呆。

    但白帆和王陵震驚的同時,似乎已經知曉陳子言要做什麼了,於是趕忙下令道「撤陣!」

    只是陳子言早就動了,他大手一揚,足足有五道如同烏雲般密集的暗器往蛇首,蛇腰,蛇尾以及龍腰和龍尾射去,而他自己則是同一時間向着龍首攻去。

    這樣一來,一字長蛇陣的蛇尾蛇腰和蛇首以及龍首龍腰和龍尾都已斷成三截,再也不能首尾相顧,這陣法自然是被破了。

    陳子言破了陣便走,沒有回頭看上哪怕一眼。他的時間可是很寶貴,可沒時間浪費在這裏!

    到了現在,陳子言如何不清楚,那些老傢伙們根本就沒有出手,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玉皇寨一手安排的。

    只是,這織血錦難道也是他們玉皇寨這種小山寨能夠染指的?!

    陳子言走後不久,穆琨等三虎將便率領麾下弟兄們到了飛虎澗,哪怕他們只是晚來了一刻,等待他們的卻是無邊的噩耗。

    地上都快被暗器和屍體鋪滿了!

    悲痛的情緒在穆琨一行人的心底逐漸蔓延。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些,都是他們的生死好兄弟啊!現如今,竟無一人生還,真是何等的悲傷,何等的難過。

    穆琨等人在眾多人屍中努力尋找着白帆和王陵,他們認為憑白帆和王陵兩位的伸手,絕對不會有事的,可事實卻是出乎他們意料。

    花費了一盞茶的功夫,總算把白帆和王陵從屍堆中尋出,但白帆早已氣絕身亡,唯有王陵還吊着一口氣沒咽下去,只是不停地在吐血。

    「凶……手……是……陳……」

    王陵每說一個字,都會吐出一口鮮血,眾人連勸他不要再說了,但依舊還是要說,但也只是說了四個字,到成字的時候他被穆琨抓着的手掉了下去。

    因為王陵是滇人,那裏的人大多分不清前後鼻音,王陵也不例外,他本來想說的是「成」,結果被他們聽成了「陳」。

    可憐的陳子言啊,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背上了殺人魔頭的名頭。

    「兄弟們,你們安息吧,我們會為你們報仇的,要相信我們!」隨後穆琨含着淚水帶頭宣誓,不殺陳子言枉為人!

    隨後,陣陣誅陳誓言響遏行雲。

    雖然悲痛,但卻是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淚水上,既然七百名弟兄和二位虎將死了。那麼他們就去殺了陳子言,拿着他的首級去祭墳!

    有分教,

    仰天長嘯恨欲狂,

    立心誓殺催命郎!

    殺兄戮弟仇難忘,

    此恨不報枉為人!

    陳子言自然不知道三虎將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這雨還在下着。

    是的,還在下着。

    自從這雨開始下下來,那便沒有一絲停歇的意思而且還越下越大,似乎淹沒整個大地才能罷休。

    陳子言剛才破陣說得是輕巧,但其中卻是驚險萬分,現在想來那自然是一陣心驚,畢竟當時也沒想過這麼多。

    陣法的變幻高深莫測,特別是一字長蛇陣,若不是他陳子言知曉破那一字長蛇陣的法子,只怕那一字長蛇陣極有可能會演變為十面埋伏陣。那樣一來的話,他就算是哪吒下凡轉世,有着三頭六臂都不可能破陣。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

    當陳子言拖血身往拜江亭趕去時,三虎將帶領人馬就已經趕到了拜江亭。他們終日在天斷山活動,怎能不知道有捷徑可走?

    穆琨等人到的時候,三位當家正在三生河邊談笑風生,指點江山。

    「你們怎麼來了?」

    三位當家心底有些疑惑,按理來說,這時候他們應該在飛虎澗,怎麼會到了這裏?而且一個個都虎目含淚的。

    「都說說,是怎麼回事!」二當家煙語凝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沉重與悲痛,頓感不妙,但還是要先了解了解情況,她抬起素手,指了指莫寧,冷聲道,「你來說!」

    「是這樣的……」

    莫寧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卻唯獨隱了白帆來找過他們那段未曾提起,他知道這事不能說,尤其是現在三當家也在。

    三位當家一陣沉默,就連那隆隆的雷也止住了它的聲響,天地之間能聽到的就只有嗚嗚的狂風和噼里啪啦的大雨。

    就好像天地也懂得他們的心情,用着他自己的方式為那些在雨夜中死去的人默哀。

    「你們,下去吧。」三位當家一同揮手,他們的聲音有些許哽咽。

    「是!」

    看着穆琨等人離去,淚水終於濕潤了他們的眼眶,但他們絕對不能落淚,尤其是在下屬面前。

    他們,是玉皇寨的真正頂樑柱。天塌下來了,得有高個子去頂,不是麼?

    現在,玉皇寨的天開始塌了,他們三位當家哪怕能力不夠,也得頂住,就算頂不住也要咬牙頂住,不然人心……就散了……

    此時的三當家正望着滔滔不絕的三生河水,他雙目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突然開口道「大哥,二姐,我……難道錯了麼?」

    三當家的聲音哽咽,謀奪織血錦一事是他提出來的,可是結果卻……如此讓人痛徹心扉!

    七百條人命啊,陳子言說殺就殺了?!難道在他眼中,人命比草還要賤麼?!

    大當家和二當家什麼都沒說,只是同時拍了拍他的肩。

    實際上陳子言也不想殺人,可是當時一字長蛇陣和龍門陣都擺出來了,他要是不破陣的話必死無疑。

    難道就因為他們是玉皇寨的便殺不得麼?哼,那是笑話!時刻做好身死的準備,這是行走江湖的第一課!

    因為人心險惡,所以江湖複雜,說不準哪天你就會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敢說自己無敵於天下,須知山外更有一山高。

    只是,陳子言可能還不知道,他的賬上今天莫名多了七百零二條人命,要不了多久,他殺人魔的名頭會響徹武林,將成為繼封梓潼後的有一個魔頭,甚至比那封梓潼還要兇殘。

    大雨一直下着,陳子言也一直在走着,因為要進山,所以他並沒有拉着黃驃馬一起進來。

    幸虧飛虎澗和拜江亭兩地相距也就約莫十里路程,陳子言的輕功提縱術也是快得很,因此只用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陳前輩,你可算來了。」

    三道聲音驟然響起,陳子言循聲望去,原來聲音是從拜江亭中傳來的。

    那裏端坐着兩名男子和一位女子。

    這其中一位男子模樣生得有些俊朗,腰間挎着一把亮澄澄的長刀;而另一位男子則是陰沉着臉,背負一杆長槍;至於那名女子,則是戴着面紗,沒看到她的兵刃。

    這三人自然是玉皇寨的三位當家。

    陳子言看着這三人,心中暗道這三人估摸着便是三位當家了,既然如此,先下手為強而後下手遭殃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下一刻,陳子言便動了,他深深提了一口氣,便展開輕功提縱術,向着拜江亭奔去。

    到了拜江亭後,他連使了招聲東擊西向着那三人打去,他看似要打那兩名男子,實際上那女子才是重點。

    這不是說他好色,不要誤會,而是因為柿子總是要挑軟的捏,可是陳子言看人難免走了眼,這煙語凝的武功卻是三人中最好的。

    只見煙語凝從腰間抽出長鞭,先是使了招騰蛟起鳳,緊接着又是一招龍飛鳳舞,最後使了一招龍興鳳舉。

    這三招一使將出來,把陳子言弄得是一陣手忙腳亂的。

    那騰蛟起鳳直接封了他的上三盤,而龍飛鳳舞則是讓他一陣迷糊,至於這龍興鳳舉麼,則直接把他送出了亭子。

    緊接着,陳子言就看到有很多人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將他團團圍住了,其中有一群人背棍,一群人扛劍,還有一群人全部拿着。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拿着長鞭的全是容貌清秀的女子。

    這如同烏雲般的人群同時向他殺來,但陳子言卻是絲毫不懼,忍着臟腑的劇痛站了起來。

    剛才煙語凝的三招環環相扣,他能拆下第一招和第二招,但因二當家和三當家的緣故,第三招卻是根本來不及拆招,長鞭便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也正是挨實了這一招,他才會飛出來,同時他感覺到胸骨好像都斷了幾根。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二當家煙語凝今年不過十八吧?竟能讓老夫我受得如此重傷!」陳子言緩緩站起身來,對着那煙語凝說道,「老朽我真是老了呀!」

    實際上陳子言知道,這是他把武功撂荒十年的結果,雖然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拾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是拾起了也是回不到當年。

    三十歲以前是成長,三十歲以後是年老。

    哪怕是十年前,陳子言都已經四十歲了,更不用說如今已經五十歲了。

    江湖人越老啊,這實力就越是會衰減。當然越老越強的也有,但普遍情況是如此的。

    「哎,這東西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你們玉皇寨偏要蹚這趟渾水呢?」陳子言問着他們,但好像又在問着自己。

    自己為什麼要來蹚這趟渾水呢,只是因為有欠麼?以前他是這麼認為的,但他現在覺得好像只是因為懼怕,是的,懼怕。但自己究竟在懼怕着什麼,他說不上來。

    果然啊,人越老就越怕。

    「前輩,你可能不會認為這織血錦是個好東西,但我們認為它就是個好東西。所以,您還是把織血錦交給我們的好!」三當家沉着臉冷聲道。

    陳子言略微一思索便答應了,解下了濕透的包裹,心想還不了就還不了吧,畢竟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欠都可以還得了的。

    三當家接住了陳子言拋來的包裹,他笑了,從來都沒如此開心,哪怕是死了七百弟兄的巨大悲痛他都忘了。

    還是夜裏,但他卻覺得此時陽光明媚;還下着瓢潑大雨,但他卻覺得這是細雨綿綿……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三當家現在高興得連腦子都有些不靈光了。

    看着笑成痴人的三當家,陳子言搖了搖頭,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煙語凝便轉身離去。

    三位當家誰也沒發話,自然三虎將和三旗的兄弟姐妹們誰也不敢妄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屠戮他們兄弟的劊子手一步步走遠。

    當天快亮時,陳子言終於是拖着傷體出了這天斷山,但也是在同一時間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陳子言昏迷的同時,天斷山的雨也終於停了,讓人懷疑是不是為了陳子言進山而故意下得,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因為那是天……

    「煙語凝你好狠毒!」這是陳子言昏迷前說的一句話。

    是的,煙語凝的確狠毒,她在那根長鞭上餵了武林第一至毒,九霄散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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