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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勵學天祿(大杯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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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蟬陷入沉睡中。

    他已經沉睡許久,從年前開始睡,睡的跨年,一直睡到現在。

    昏迷太久他的身體狀態在逐漸變差,不過能餵下一些米湯肉湯,而且恰好陶氏家裏做藥材生意的,於是她便從娘家找來許多珍貴藥材,用藥材熬水給他吊命。

    王七麟進屋去看躺在床上的陶蟬,看到的是個乾瘦乾瘦的青年人。

    說是皮包骨頭不算誇張,四肢尤其瘦削,手臂只堪一握。

    而且他皮膚又粗糙又黑搓搓的,眼袋大而黑、身軀往外散發淡淡臭味,王七麟第一眼還以為看到了一具將要腐爛的屍首。

    看着丈夫的樣子,陶氏眼睛一紅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帶着哭腔說道:「聖人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奴家清楚陶家多代為人,他們做善事做好事並不為什麼好報,可是老天爺也不能禍害他們呀?」

    王七麟伸手試了試陶蟬的鼻子,還有一點氣息。

    但很微弱。

    八喵也伸出爪爪試了試,然後很快收回來,扶着床邊站立並仰頭看王七麟。

    謝蛤蟆低聲道:「七爺發現異常了?」

    王七麟問道:「你呢?」

    謝蛤蟆說道:「陶家少爺確實遇上了詭事,他的陰魂不見了,而且看他身體的樣子像是中了毒!」

    他說出後半句的時候看向陶氏等人。

    陶氏抹了抹眼淚說道:「道長果然目光如炬,我家夫君確實中毒,但卻不是有人給他下毒,他這是中了藥毒。」

    謝蛤蟆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藥毒。是藥三分毒,你們用補藥給他吊命,結果他服藥過多,這身軀中蓄積的毒也多,已經能要他的命了。」

    陶氏欲哭無淚:「可是奴家能怎麼辦?若不用補藥給他吊命,他怎麼能活下去?」

    管家小心翼翼送茶水上來,謝蛤蟆順手拿過一碗,掏出一張符紙一甩塞進茶杯中。

    符籙無火自燃,化作一個八卦在裏面緩緩轉動。

    老道士又開始展示他作為世界頂級咖啡師的潛力。

    王七麟想到了去年剛入行時候的場景,當時謝蛤蟆曾經用過這種俘虜給丁輕雲補陽氣來着。

    謝蛤蟆將茶水遞給少婦,說道:「陶夫人請給你家郎君飲下這碗茶水補補陽氣。」

    徐大偷偷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道爺你待會也給大爺整一碗,大爺也得補補陽氣。」

    謝蛤蟆也低聲說:「你底子好,用不上這東西,吃幾個烤羊腰子就行。」

    陶氏溫柔細緻的餵着陶蟬飲下茶水,陶蟬雪白的臉色上逐漸出現一絲紅潤。

    見此她大為喜悅,叫道:「有反應,蟬哥兒有反應了。」

    謝蛤蟆卻毫無喜悅之情,他背着手在屋子裏轉圈圈,喃喃道:「無量天尊,到底哪裏的問題?這屋子看起來沒有問題,好像沒有問題?」

    王七麟說道:「在這宅子四周轉轉看?」

    謝蛤蟆一時也無計可施,說道:「先看看吧,但願能看出點什麼竅門。」

    他出門後騰身跳起,上屋頂居高臨下尋找陶宅的異常。

    王七麟親自御使聽雷神劍給他當踏板,讓他往上高飛了兩丈,這樣一下子能將陶宅盡收眼底。

    為了救護陶蟬這樣的好人,他也是拼了命。

    謝蛤蟆伸手指點了一番,袖子一甩扔出幾十張符籙。

    諸多符紙在空中飄飄悠悠的落下,最後落地突然首尾銜接,像是化作了一條長蛇一樣在院子裏四處轉了起來。

    很快它在一處牆角找到了個洞,王七麟以為他有什麼發現,結果符籙長蛇鑽進洞裏叼出來一隻老鼠……

    謝蛤蟆落下來,愁眉苦臉:「無量他個天尊,七爺這不對呀,這宅子裏頭就是沒問題,老道起初沒有看走眼,陶家以德善二字治家,這是千古聖賢風,他們家族後人只要不作孽,那陶家這一脈足夠傳承千年。」

    王七麟指着紙長蛇說道:「這是什麼東西?它好像有所發現?」

    謝蛤蟆搖頭道:「你聽說過家蛇嗎?」

    王七麟道:「這個當然,你當我晚自習都是白上了嗎?我挑燈夜戰一直在認真看書呢。」

    徐大也挑燈夜戰,他練功,先練狗拳再練房中術。

    家蛇是相對常見的靈物,算不上靈獸,它們生活在人家家裏,吃老鼠吃蟑螂這些東西,庇護主家不受害蟲害獸侵犯。

    二月初的時候聽天監還辦了一起相關案子,有地方發現家蛇害人,結果仔細一查發現這家蛇已經成為蛇靈了。

    它本來庇佑一戶人家多年,頗有功德。

    結果這戶人家有熊孩子親戚,過年來走親戚的時候熊孩子看到了這條冬眠中的蛇,竟然把人家給開膛破肚烤掉了!

    要知道家蛇可不會慣熊孩子,它化作蛇靈,拼着道行不要也得報仇,寄生在了熊孩子身上,讓他在地上攀爬,最終將肚皮給磨破了,也讓他死於開膛破肚。

    這宗案子被青龍王做了批註,說:惡行頑童必遭天譴,狗日的活該。

    一條家蛇修出道行是很艱難的事,熊孩子就出於一時取樂竟然毀人道行要人性命。

    青龍王下批註表示不能慣着這種熊崽子,死了的不管,沒死的抓着先揍一頓,不能因為他是個孩子就放過他。

    謝蛤蟆說道:「家蛇除了能吞吃進入主人宅子的害蟲惡獸,還能感知陰邪,這是所有蛇的天賦。所以老道做了一條銀蛇給這戶人家,若家中有陰邪,或許咱們察覺不到,這家蛇肯定能察覺到。」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道:「但現在你看見了,這蛇只是拖出來一隻老鼠,說明這宅子裏最大的禍害就是這個老鼠。」

    謝蛤蟆拎着老鼠尾巴研究了一下,沒毛病,就是個普通老鼠。

    既然道爺的手段沒用,王七麟決定採取笨辦法,從頭查案。

    他去問陶氏道:「你家郎君在昏迷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表現?比如買了什麼東西、用了什麼東西、得到了什麼東西,或者接觸了什麼人之類。」

    陶氏不假思索的說道:「確實沒有,他每日就是念書寫字,然後照常吃飯。」

    顯然很多人已經問過她這問題,她也反覆想過這回事。

    說出自己的回答後,她又補充道:「不過因為當時要過年了,他需要處理一年賬本,所以一天到頭待在店鋪里,回家時間不多,所以他若是有些反常,可能你問店裏夥計更清楚。」

    王七麟注意到一個細節,問道:「等等,你家郎君是在這家裏昏迷的,還是在書房裏頭昏迷的?」

    陶氏情緒低沉的說道:「是在家裏昏迷的。」

    謝蛤蟆迷茫道:「無量您的天尊!」

    王七麟也迷茫,這說不過去了,陶家世代行善積德,就算霸邑百鬼夜行、妖魔亂竄,他們這宅子也能安穩平靜。

    如果他是在外面昏迷,那可以解釋為有妖魔鬼怪作祟,回到宅子才昏迷算什麼?妖魔鬼怪在他身上施展邪術,等他回到宅子裏才起效?

    王七麟知道不應該是這樣。

    俗話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陶家祖祖輩輩就行善積德,他們子孫都是有福之人,都有天道庇佑,這座祖宅更可以說是一個福蔭子孫的良地。

    陶蟬若是在外被妖魔鬼怪糾纏,那他只要回到宅子裏頭,身上的妖邪氣息就會被宅子裏的福氣給衝散,他這一生不會被妖魔鬼怪所害。

    他失望的看向謝蛤蟆,低聲道:「估計與邪祟無關,咱恐怕不好辦了。」

    這時候大堂傳來東西跌落的聲音,接着管家慌亂跑出來說道:「有怪事,怪事!」

    王七麟喜上眉梢趕緊去問:「什麼怪事?」

    辦案就是這樣,不怕事情複雜,就怕事情簡單。

    管家抓住他手臂說道:「有一隻古怪黑貓,那黑貓在祭拜我家先祖!它在給先祖們磕頭!黑貓磕頭,黑貓在給我家先人磕頭!」

    王七麟的喜色沒了。

    他病懨懨的去大堂一看,不是八喵還能是誰?

    陶家歷代子孫孝順,祖先牌位收拾的乾乾淨淨,按照輩分高低起伏的擺放在供桌上。

    而且不像多數人家那樣在供桌上放一份供品,而是每一個牌位前都有一小碟供品,有的是點心、有的是果子、有的是蜜餞肉脯、有的是一卷書。

    八喵下了功夫,挨個去磕頭。

    王七麟敢說,陶家子孫們給祖宗磕頭也沒有它這個虔誠勁。

    但人家害怕了,他只好上去抓着八喵一隻前爪去拖它。

    八喵跟饞小孩看見集市上的糖葫蘆、棉花糖一樣,扭頭往後看、蹲下屁股往後拽。

    王七麟說道:「以後帶你去廟裏跪佛祖好不好?」

    八喵用另一隻爪子指向供桌:「喵喵喵!」

    王七麟安撫它道:「這不是你祖宗,你給人家下跪……」

    他話說了半截,看到兩個小尾巴蹲在供桌上沖他們眨眼睛。

    八喵把它們當供品擺在上面呢。

    見此王七麟也是服了,八喵這是為了下跪下血本了!

    他將小尾巴揣走,八喵蹲在他肩膀上揣着手手咕嚕咕嚕的念佛。

    一臉怨念。

    謝蛤蟆搖頭說道:「這宅子沒問題,七爺,陶先生身上的事與宅子無關。」


    王七麟道:「我問過了,陶先生平時生活兩點一條線,除了宅子那就是他家書齋,咱們去書齋看看?」

    陶氏是傳統的婦女,嫁人之後便不願意拋頭露面,於是她讓管家陪同。

    王七麟走在路上一邊打量街道兩邊的店鋪佈局一邊隨口問道:「陶先生在出事前情緒上有沒有變化?」

    管家愁眉苦臉的說道:「沒有,還是一樣憂愁。」

    王七麟問道:「一樣的憂愁?」

    莊夢蝶說道:「王大人這件事學生了解,讓學生說與你聽吧。」

    「蟬哥兒本來是個很樂觀很歡快的人,可是自從陶伯父去世,他的情緒便變了。陶伯父是慈父,因為他娘去的早,陶伯父對他一直很慈愛,所以父子關係特別好,所以陶伯父去世後,他的情緒就垮了。」

    莊夢蝶開始嘆氣:「從陶伯父去世,我再沒有見過他露出笑臉。」

    管家說道:「是的,我家少爺在老爺沒了後便很少有笑臉,年前要過年了他倒是高興過幾天,可是之後又開始憂傷,唉。」

    他在路上說了陶蟬前前後後的事,卻也沒有什麼異常,這讓王七麟很是苦惱。

    霸邑不大,很快到了掛着『比屋可封』牌匾的書齋門口。

    書齋規模頗大,筆墨紙硯和書籍都有售賣專區,一間間房屋裏頭各樣東西擺放很整齊,但稀稀落落。

    管家解釋說道:「得知我家少爺染了怪疾,周邊學子們知道我家給少爺看病花費大,所以紛紛來採買。但進貨渠道在少爺手中,少爺昏迷過去,店裏頭補貨不及時,於是許多貨物便有了缺口。」

    徐大感慨道:「這陶家混的可是夠開呀,一個家門有這樣名聲,了不起!」

    管家苦笑一聲,道:「小人寧願陶家沒什麼名聲,只要少爺健康平安。」

    店裏頭有四個夥計,他將四人召集起來介紹了王七麟等人身份,然後說官老爺們要詳查這書齋,讓大傢伙配合。

    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王七麟卻注意到四個夥計反應不對勁:有的乾眼唾沫,有的看向一個高個子,而高個子一個勁拿手背抹鼻子。

    有問題!

    王七麟不想打草驚蛇,他從側面切入問題:「陶家宅心仁厚,平時對諸位怎麼樣?」

    高個子說道:「不管老掌柜還是少掌柜都對我們沒的說,對我們形如父子、兄弟,不光幫我們排憂解難,還教我們讀書認字,幫我們尋找高就機會,仁義之情,我等三代難報。」

    其中的中年漢子低聲道:「對我有活命之恩,若不是少掌柜收留,我兩年前就餓死在去往長安城的路上了。」

    王七麟語重心長的說道:「陶家少爺對你們這般情深義重,若是有人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是不是有點豬狗不如?」

    中年漢子頓時跪下了,急的額頭見汗:「大人明鑑、您明鑑,我們沒幹對不起他的事。賬目對不起來跟小人無干啊,大人您相信小人,小人對掌柜的感恩戴德,若是偷他的錢財那真是豬狗不如,那要天打雷劈!」

    他的話成了多米諾骨牌倒塌的第一張牌,其他人紛紛跪下詛咒發誓說賬目對不上與自己無關。

    管家驚詫問道:「書齋的賬目對不上?怎麼回事?」

    大個子眼含淚水說道:「印叔,你是知道我的,我從六歲就被老爺收養,這些年來在書齋裏頭兢兢業業,連一張紙都沒有往外拿過……」

    管家打斷他的話說道:「雉山你莫要慌亂,我不懷疑你,你說說這是怎麼了?怎麼賬目有問題?」

    大個子雉山激動的說道:「賬目是少爺管的,但他從不避諱我們,還會通過賬目教導我們算學,所以我們有時候也會管賬,收來的錢財就在箱子裏頭。」

    「平日裏是一個月算一次賬,年前算了一次總賬,賬目沒錯,這個我們都知道。然後元月應該要算賬,可少爺昏迷了,沒人算賬,積攢到了上個月。」

    「這一下子積攢兩個月,賬目有點亂了,於是我們四個前兩天一起算賬。」

    「這一算不對了,少錢了,少的很多,少了十個大黃子!整整十個,錢箱裏頭一共十個全沒了!」

    大黃子就是金銖,金銖個頭比銀銖和銅銖都要大,又是漂亮的黃色,於是在民間有這麼個暱稱。

    其他人聽到這裏紛紛喊冤:「我們沒拿,沒偷錢!」「誰偷了誰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王七麟說道:「賬目的事先不說,這書齋裏頭不對勁的事,只有這一件嗎?」

    四個人迷惑了:「還能有什麼事?就是賬目少了十個大黃子,其他的都一切如常。」

    「你們少掌柜的在昏迷前的幾天,身上有沒有發生什麼怪事?」王七麟問道。

    四個人中的雉山說道:「沒有怪事,之前有很多人來問過了,我們也仔細想了,沒有啥怪事。要說怪的話就是少掌柜情緒有點怪來着,他那幾天有時候高興有時候又憂愁,失魂落魄的。」

    另一個人補充道:「對,失魂落魄,我給少掌柜的送吃的,給他送了餅,結果他把墨汁當成了肉醬,蘸着墨汁就把餅給吃了。」

    王七麟欣喜一笑,說道:「終歸有點反常事了,那他憂心什麼,你們沒有一點了解?」

    四個人紛紛搖頭,雉山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自從老掌柜去了,少掌柜就像變了個人,他開始沉默寡言,有什麼事都憋在心裏。他對我們好,可我們終歸是下人,我們不能去多嘴的問。」

    中年漢子怯懦的問道:「大人,您能不能查查這十個大黃子去哪裏了?我沒拿,我真沒拿,要不然您剁掉小人的手!」

    其他三個人眼巴巴的看着他,目光迫切。

    管家氣的吹鬍子瞪眼:「大人是來查咱少爺昏迷原因的,不是來查這幾個錢的,這幾個錢等少爺醒了再查!」

    四人垂頭喪氣,失魂落魄。

    王七麟還要問他們一些細節,需要他們打起精神來,於是問道:「你們說錢箱裏頭少了十個金銖,那錢箱除了你們還有沒有人能動?」

    聽他有意查金銖丟失案,四個人立馬來了精神:「沒有呀。」

    「錢箱鎖着呢,有了大子就丟進去,裏面都是金銖和銀銖,銅銖在另一個箱子裏。」

    「銅銖沒丟,就丟了十個大黃子。」

    「倒是裏頭多了一本黃書,這總不能十個大黃子變成了一本黃書吧?」

    徐大來了興趣:「黃書?多黃?」

    雉山說道:「老黃了,從沒見過那樣黃的。」

    徐大不動聲色看看左右,說道:「拿出來大爺瞅兩眼,這本書可能有問題。」

    雉山急忙去將一個鐵箱打開,從裏面拿出來一本淡黃色小書本子。

    徐大打開一看,翻閱一番狐疑問道:「這哪裏黃了?」

    「顏色呀。」雉山理所當然的說道。

    徐大將書拍給了王七麟,一臉的意興闌珊:玩大爺呢。

    王七麟摸到小書後覺得這書紙張有些不一樣,與他以往摸到的書感覺完全不同。

    他打開后裏面寫的是一首詩,字跡潦草,還有塗改,能看出寫詩的人文化水平不高:

    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

    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

    這首詩只是字跡潦草,別的沒什麼好說的,他沒看出問題便翻過一頁繼續往下看。

    下面寫的則是一首賦,這次字跡就要雄渾矯健許多了,能看出書寫人與上一個人不是一樣身份:

    黃初三年,余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這首賦頗長,王七麟快速一掃認出這是名垂千古的《洛神賦》,裏面有幾句實在太有名了,以至於他這個夜大自學成才的學生都聽說過: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王七麟之所以注意到這幾句不光是文采出眾,還因為紙上這句話字跡最端正,能看出寫作者到了這裏態度變得格外認真。

    只是有幾個字略模糊,像是滴了水糊了字。

    繼續往下翻還是一張張詩詞歌賦,連續翻過十頁來到最後一張還寫有字跡的紙張,上面寫的是: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王七麟一看這首詩便忍不住捏了捏太陽穴,當初在平陽府破解書生失蹤案的時候他見過這首詩。

    這是李白的大作,詩名很長,他迄今還沒有記住。

    於是他拿這首詩給徐大看,問道:「徐爺,這詩叫什麼來着?」

    徐大看了一眼說道:「咱不是看過的嗎?你忘了?叫做《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啊。」

    王七麟尷尬的笑。

    徐大明白了,他頓時皺起眉頭說道:「七爺你看,以前碰到你知道大爺不知道的東西,你就說大爺沒文化、不上進、不好學,可是現在碰到你不知道的東西,大爺可不會那麼說你,大爺只會耐心的講給你聽。」

    旁邊的雉山顯然也能識字念詩,他說道:「太白先生的《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嗎?這首詩我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家少掌柜總是念這首詩呢。」

    跟着王七麟看過黃冊子的莊夢蝶說道:「這首詩也是蟬哥兒的筆跡,是他抄寫的。」

    謝蛤蟆接走黃冊子摸了摸,忽然問道:「陶家公子昏迷之前,曾經用墨汁做醬,以饅頭蘸着吃?」

    雉山等人點頭。

    謝蛤蟆看向管家說道:「不對,你家公子不是在你們宅子裏昏迷的!」

    管家說道:「是的,他是在門口昏迷的。那天我家少爺在門口憂愁的踱步,然後他叫我一聲,我出去後問他有什麼事,他搖搖頭又說沒什麼事,接着他便身子一陷入昏迷。」

    謝蛤蟆一聽這話惱怒的甩了甩袖子,喝道:「無量天尊,那你家夫人為什麼跟我們說,你家少爺是在院子裏昏迷的?是在家裏昏迷的?」

    管家急忙解釋道:「因為我家少爺昏迷的時候,我趕緊把他給架入了院子裏,可能我家夫人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院子裏,所以就以為他是在家中昏迷的吧。」

    謝蛤蟆忍不住又甩了甩袖子,道:「無量天尊,真是無量天尊!」

    王七麟聽出來了,難怪道家要說無量天尊、佛家要說阿彌陀佛、儒家要說之乎者也,這玩意兒其實跟老百姓口中的草、日、干一個作用。

    發泄語氣用的。

    他知道謝蛤蟆有所發現,便問道:「道爺,怎麼了?」

    謝蛤蟆苦笑道:「現在老道知道怎麼回事了,也知道陶家少爺去了哪裏,他在這本書里修仙呢!」

    他舉起小黃冊子給眾人看:「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書,這是勵學天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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