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玉石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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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林大人得了什麼夢？」王海也不明白這位新晉的駙馬爺葫蘆里倒底賣的什麼藥。

    「夢裏不甚清楚，只隱約記得有人說我紅鸞星動姻緣已近，提前向我恭賀道喜。」不是都說他福緣深厚嗎？那他索性徹底坐實了這個福星身份。「這是我醒來後記下的零星夢境，勞煩中官轉呈上皇。」

    王海有些懵，林大人這是做了啥夢啊？還要稟呈給老聖人？

    王熙鳳聽清聖諭後，下意識的望向賈璉，對方恰好也不可思議的抬起頭，夫妻倆眼中都透着震驚訝異，待反應過來後才大喜若狂。這是正經的皇親國戚啊！

    黛玉一直希望哥哥能夠娶個心愛之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可永安公主……，她望着哥哥有些心疼，卻也不敢露出絲毫憂戚。

    送走傳旨內侍，林如海滿面笑容的把兒子叫進偏亭，一進門立刻黑了臉，「你又想幹什麼？」

    林曦狀似無辜，「我在夢中獲悉了預防天花的法子，這是庇護萬民的福音，萬不敢私藏秘斂，所以就托王中官代為敬獻兩皇。父親——兒子做的可是不妥？」

    林如海呼吸一窒，差點兒站立不穩。防治天花？你可真敢說！他可不信什麼仙人託夢的胡話，這恐怕也是曦兒自己的機緣，「你有幾成把握？」

    林曦皺下眉，「七八成吧！」牛痘接種並非萬無一失，總會有幾個體弱之人抵抗不住病毒的侵蝕。

    七八成，這幾率已經不低了。林如海心情複雜的盯着兒子看了半晌，最終苦笑着妥協，「為父老了，能幫你的不多，萬事總要三思而後行，步步謹慎，不可狂悖自大忘卻本心。」

    林曦收起玩笑的態度鄭重點點頭，他理解林如海這番慈父之心，既期盼着兒子報效朝廷造福百姓，又擔憂他置身風口浪尖惹禍上身……

    黛玉終究還是隨着王熙鳳去了榮國府。賈璉再一次讓人打開了正門，她借用哥哥當初的原話婉拒了盛情，依舊從側門進了府。

    老太太、二太太和三春姐妹以及薛家母女都在廳堂，王熙鳳快走一步，親自挑起門帘兒，又喜不自勝的推着黛玉送到賈母身邊。

    「老太太，幸不辱命，我把林妹妹給您請回來了！」

    賈母拉着黛玉眉開眼笑：「哎喲！讓外祖母瞧瞧，這才一晚上不見，怎麼覺得林丫頭更加光彩照人了呢！」她這話還真不是隨口客套，黛玉平時一貫穿的素雅，但是現在身上卻穿着之前接旨時的華麗正裝。緋紅色羅裙上金線勾繡着孔雀羽翎，對襟寬袖錦襖上紅狐毛滾邊兒，點綴着指肚大的渾圓珠子。頭上是寶石點翠花鈿，金絲嵌珠的鳳頭釵……手上也戴着喜慶的紅寶石琺瑯彩鐲，越發襯得皓腕瑩白如玉。她年紀小身材纖細，卻也能穩穩壓住這一身的奢華，絲毫沒有墜了官家嫡女的氣度風範。

    「林姐姐今天真漂亮！」惜春與黛玉親近，迫不及待的上前挽住她。

    薛寶釵笑容有些僵硬，手裏拽緊了帕子又羨又妒，感嘆自己前途茫然。

    探春心裏則是五味雜陳，老太太今早透了口風，想把她許配給林家表哥。表哥都二十多了，她才虛齡十五，年歲相差的太大，讓她有些難堪。現在看到林妹妹神采飛揚眾人擁簇，她暗暗自我開解，好歹是親上加親，以後不必擔心會受了委屈。

    王夫人直接表示了對黛玉的不喜，酸溜溜的陰陽怪氣，「這家中有了高官就是不一樣，林丫頭以前多素淨淡雅啊！現在也開始穿金戴銀貴氣逼人了。這不知內情的還以為之前幾年是我們榮國府薄待了你呢！」

    不等賈母發怒，王熙鳳急忙開口解釋：「太太誤會了，妹妹今兒這身裝扮可是有緣由的。」說着她賣了個關子，洋洋得意的問大家：「你們猜我今天在林府遇到了什麼大好事？」

    賜婚的消息還未傳開，賈母自然不知，笑着嗔怪道：「你這潑皮貨又精怪什麼呢？今天是去賀你林兄弟高升，這不就是極好的一件事？」

    「老太太、太太，你們可要聽仔細了，咱們林兄弟啊——被太上皇下旨招為永安公主的駙馬了！」

    一言出，四座皆驚。

    老太太急忙探着身子又問了一遍：「你說誰招為駙馬了？」

    王熙鳳一字一句的大聲說道：「是林兄弟！妹妹穿的這麼喜氣就是為了接迎聖旨。我今兒可算是去着了，沾林兄弟的光，也開了眼界見到了天家聖旨！」

    王夫人比賈母反應還快，拂開惜春，親熱的拉住黛玉，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撂，「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呢？平白惹的舅母誤會，這接迎聖旨就得穿喜慶些，我那裏有套鮮艷的點金珠翠頭面，正好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說着吩咐金釧兒，「你回屋去把炕櫃第二層里那個香木匣子取來！」

    賈母早已喜的合不攏嘴，「好、好、好，我早就知道曦哥兒是個有造化的，你們林家也成了皇親國戚了，這可是大喜事！快派人去族學把寶玉叫回來，咱們自家裏先好好慶賀一番，回頭選個吉日，再讓曦哥兒大宴賓客！」

    王夫人連聲催着讓人去接寶玉，她今天是故意將寶玉打發去族學的，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還是老太太高瞻遠矚，林丫頭同寶玉可不就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薛姨媽看到王夫人的表現心都涼了，她太清楚自已這個姐姐的涼薄勢利了，轉頭瞧着尚且懵懂的女兒心中發苦……。

    探春臉色煞白，只覺得無地自容，林表哥成駙馬了？那自己怎麼辦？方才還在嫌棄林曦年紀大，現在卻又悵然若失，覺得林表哥風度翩翩、俊逸軒朗，比世間大多數男兒不知強了多少倍！可惜——已經無緣了！

    老太太和太太過份的熱情讓黛玉無力招架，巧辛適時的出面解圍，「姑娘，您不是還給其她幾位姑娘帶了禮物嗎？」

    黛玉嫣然一笑：「差點忘了，我帶來了十二枝玉石花簪和一些耳墜，姐妹們商量着分了吧！」

    她趁機脫身，與三春姐妹湊到一塊兒。大家把匣子一個個打開，將花簪放在一起挑選，杏花、梅花、芙蓉、牡丹……十二種花形樣式精美顏色鮮亮，有的是金鑲玉，有的則是配了寶石和彩珠。惜春的眉頭皺成一團，每一枝都愛不釋手，好難選哦！

    迎春在黛玉催促下選了一枝梅花，一支海棠，惜春糾結了許久，才猶豫着挑了梨花、蓮花，王熙鳳過來拿走了石榴簪和桂花簪，又隱晦的捅了一下探春。

    探春打起精神，淺笑着謙讓寶釵，「寶姐姐先選吧！」

    薛寶釵看着玉簪，驀然想起了去年送宮花的事兒。當時林妹妹是最後拿到宮花便抱怨了幾句，嘴碎的婆子們傳的沸沸揚揚，說林姑娘尖酸刻薄、小性乖僻……現在她拿出十二枝玉石花簪是什麼意思？莫非還在惱恨去年那件事？

    其實黛玉早就已經不記得了，這些花簪是哥哥給的，據說是用做盆雕餘下的邊腳料加工而成，玉質都極好，沁色均勻、通透溫潤。她帶過來送人，只是單純感念姐妹情誼，沒那麼多複雜想法。至於林曦是怎麼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平時也不愛戴這些……」寶釵有心推拒，卻又覺得不妥，於是笑着對黛玉說道：「林妹妹眼光好，你幫我挑兩枝？」

    黛玉沒有推諉，直接幫她選了兩枝，「我看這牡丹和山茶最適合寶姐姐！」

    探春隨後挑了杏花和芙蓉。餘下菊花和水仙留給不在場的湘雲。

    廳堂里除了迎春和惜春是純粹的高興外，其她人都心思浮動，各有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