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紫禁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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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下了《葵花寶典》、收養並教導出黑木崖魔教教主的老太監看向龍椅上的那位聖皇帝，眼神如忠犬真誠看向主人。

    黃袍加身的主子忽然開口：「不敗和他一起出發了嗎？」

    葵花太監被主人問話，受寵若驚，忙答道：「若是沒有什麼變故，應當是按照陛下您的意思出發了。」

    龍椅上的主子嗯一聲，不再開口。

    葵花太監小心翼翼問道：

    「老奴該死，有一事實在參悟不透陛下您的意思...您為什麼對這個叫楊過的小子這麼看重？這許多事情，都要引他去辦。

    他雖然現下武功不錯，可都是陛下您給他安排好的機遇所致。其實...換其他人這些事也能辦好，用不着這麼大費周折。」

    那陛下沒有再開口，過一會，竟有鼾聲傳來。

    葵花太監搖搖頭，跪下輕磕幾個頭後，緩步退下。

    ...

    去見一個人？去見誰？是那位金色台階上旁觀的大人物，是北朝的皇帝？

    楊過沒有問出口。

    不敗女劍神說完就飄走了，似乎深信楊過會跟上，又或者，她其實根本不在意楊過會不會跟上來。

    楊過猶豫了一會，還是施展輕功追她。

    一路無話，只感受快速奔行時兩旁的疾風颳臉生疼，有輕微受虐的快意。

    不敗女劍神徑朝北而行，無論是碰見大山還是大河，都不講理的憑高絕身法飛過。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所以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他們就到了漠北。

    經過一望無際的平原，來到天蒼蒼野茫茫的蒙古草原，也不知道她是有什麼神通，竟然很輕易在海洋一般廣闊的草原中，找到了蒙古大軍安扎的地方。

    他們二人的輕功便算不是當世第一第二，也差不離了，旁若無人般在營帳里穿梭，最終來到中軍帳中。

    女劍神道：「你曾在襄陽城中目睹兩軍對壘，剛才也看到了蒙古騎兵，感覺如何？」

    楊過道：「朱圓章的騎兵隊伍或許可以一戰，其餘步兵隊伍，面對來去如風的蒙古鐵騎，卻難以抵禦...何況蒙古天然佔據草原優勢，擁有許多良馬，騎兵更具優勢。」

    女劍神點頭，道：「好在蒙古各部離心，不能聚在一起，否則他們鐵蹄南下，將是華夏之災難。」

    楊過鄭重點頭。

    女劍神道：「但以後不同了。」

    楊過輕聲問道：「為什麼？」

    女劍神道：「便是因為營帳里的這位...他打敗了蒙古草原各部，被稱作『成吉思汗』。」

    楊過驚訝道：「鐵木真？」

    女劍神嘆口氣，道：「每次我說起什麼，你都馬上知道。這營帳里，就是統一了蒙古各部的鐵木真。

    如今他派部下分兵攻打西夏和遼、金，幸好北朝邊境有朱圓章之前操練好的十萬鐵騎，他尚不敢公然侵犯我們。」

    楊過咬咬牙，道：「這就是你引我來這的目的？是要我幫你們將這位刺殺了？」

    女劍神搖頭，道：「如今他正好可以幫我們在北面牽制諸個番邦勢力，除之尚早。況且，今日我們也殺不了他。」

    楊過問道：「為什麼殺不了他？」

    他們二人如若合擊，哪怕在千軍萬馬的軍營之中，也是來去自如，此刻只要二人——甚至只需要其中任意一人衝進中軍帳內，相信都能輕鬆殺死這位統一了蒙古的天才人物。

    女劍神道：「蒙人尚武，其最強者亦不容小覷。鐵木真身邊常年跟着蒙古武神固德，此人據說已修至登仙境界，幾可比擬少林佛陀、武當真人。」

    楊過道：「沒想到漠北竟還有這般人物。」

    女劍神笑道：「華山上決出的天下第一，只是世俗之中的天下第一。一些真正的神仙人物，未必會去參加。楊公子，聽說武道之上還有更高處，是否覺得驚喜呢？」楊過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受虐狂，有什麼好驚喜的。」

    女劍神聞言捂嘴輕笑一陣，復又正色道：「我們走吧。反正我前半年來漠北探知道的情勢，已盡和你說了，要如何去作，你自然會有計較。」

    說着，果然身子飛起，離開了軍營。

    楊過透過營帳，看了眼裏面那位實現了蒙古大一統的人物，心裏其實知道，不能讓這個人再多施展他的宏圖報復，否則華夏族將要遭殃。

    哎，這女人，似乎每一次都算準了楊過不能拒絕她，雖然從不強求，可楊過卻不能不按照她設定好的路去走。

    ...

    跟上女劍神。後者從營帳中談笑着出來之後，臉上又帶着抹不開的愁容。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很慢，並且似乎很想和楊過說話。她其實並不擅言辭，但努力着找些不同的話頭和楊過聊着。

    好在這麼樣一個美人，無論話里的內容多無聊，總是能讓人耐心聽着，楊過也就聽她說了很多話，聽她說小時候還沒有開始練武時的童趣，說她被葵花太監收養之後在皇宮裏的所見所聞，唯獨沒有說成為魔教教主之後的風光。

    楊過也在後世藍星里爆炸的信息量里，選取些當世能夠理解的東西，說給她聽。

    不敗女劍神眼裏冒光，聽得十分認真，有一刻楊過和她目光對視，竟然覺得她像一位沒有安全感的小女友，在熱切聽着情郎分享。

    無論外界如何神話她，她終究只是一個普通女孩。

    話匣子一旦打開，某種微妙的聯繫感在兩個人之間漾起，曖昧的能量逐漸升級。

    終於，在廣闊無人的草原上，女劍神突然停了下來。

    楊過停止說話，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她竟然哭了，淚水從眼角留下，像一粒粒珍珠，晶瑩剔透。

    楊過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擦去淚，替她抹勻哭化的妝容。

    她突然撲進楊過懷裏，以不屬於她的語氣說道，我們再不回去，就在這大漠，就在這草原上流浪，我不要當什麼魔教教主，你也不去做那天下第一，好不好？

    草原連綿到天上，風吹草低，放眼望去皆碧青，這是大自然純粹的美。

    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在懷中，說着軟綿綿的情話。

    楊過的心便是再決絕一萬倍，也說不出那個不字。

    女劍神已湊過頭來，在他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這輕輕一點，像是觸碰到了兩個人營造起的能量開關，頓時引燃，要將整個草原都燒作灰燼。

    ...

    楊過醒來的時候，女劍神已經走了，只留下她身上的幽香。

    一夜之後，她終究還是沒有和楊過私奔，只是在楊過心裏錨定了一處心結難以打開的心結。

    昨晚在二人最快樂的時候，她突然流淚問道，假如以後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無法原諒的事情，你會不會原諒我？

    沒有多想，只當作女孩不安全感的一部分，對這自相矛盾的問話一笑而過。

    但之後，楊過知道了她為什麼那麼傷心，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草原上空飛過一隻大鳥，在廣袤空闊的天上十分顯眼。

    大鳥是一隻雕，雕上負着的一個人，這個人並不顯眼，但楊過還是一眼瞧清了，是襄陽城裏郭家大小姐，郭芙。

    雕兒看見了楊過，俯衝下來。

    不同於以往，郭芙臉上沒有了刁蠻神色，而是要讓人心碎的憔悴。

    她似乎奔波了許久，看見楊過，驚喜之餘已沒有太多力氣，說完一句話便大哭暈倒了過去：楊大哥，我爹爹，我爹爹他死了...

    頂天立地的襄陽大俠怎麼會死呢？

    楊過想像不到郭靖倒下的情景，儘量讓自己平靜，然後抱起了郭芙，對那雕兒說，我帶着她先回襄陽去。

    雕兒雖然還認識讓過，但不允他抱走少主人，飛撲過來攻擊。

    楊過早已消失在蒼茫草原的盡頭，比神鵰這飛禽還要快十倍。

    ...

    襄陽城下。

    已經養精蓄銳取得了一支十萬明軍絕對控制權的朱圓章不想再等了，今日他聚集了兵馬，要攻下襄陽城。谷

    襄陽戰神郭靖的死訊已經傳開，此時正是襄陽守軍士氣最低落的時候。並且，連年圍困，襄陽城內早已山窮水盡，全賴一口氣頂着。

    大兵壓城，眼見就要攻破城門，朱圓章下令，有擒下或殺死郭靖夫人黃蓉者，重賞。

    就在這時，一位抱着絕美少女的少年站在城牆之上，氣度如這些年鎮守襄陽天神下凡的郭靖。

    他看向朱圓章，說，我是郭靖的侄子楊過，前幾天在華山論劍時被公推為天下第一。你們要攻打襄陽城我不管，但若郭夫人、郭府上下有一人受波及，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萬軍叢中，我都會殺了你。

    就走了。

    ...

    郭靖是怎麼死的？

    郭芙說，是臨安朝廷里的那位皇帝，來了一封詔書，宣郭靖到臨安城裏去。

    路上，郭靖遭遇埋伏，據說是魔教女教主出手牽制，幾千臨安府兵士一齊動手。

    郭靖其實還是有機會突圍的，只是當發現要殺他的是臨安皇帝，他殺死的那許多人是臨安兵士時，覺得再沒必要多增殺戮，所以引頸自刎。

    臨安府那位皇帝已和北朝議和，俯首稱臣，約定事後被封作江南王，仍在臨安府享富貴。為了向北朝皇帝表決心，不惜自殺良將，拱手獻出襄陽，他怕郭靖知道消息後據襄陽自立，所以聯合魔教教主誘殺了他。

    大勢已去，這位戰神沒有敗給敵人。

    楊過耐心聽完郭芙講述，輕輕握住她的手，說，我帶你去報仇。

    是日，臨安府十萬大軍集齊，只為剿殺一人。

    臨安府滿朝上下君臣百人，皆殞命於此人手中。

    ...

    親眼看見仇人被殺之後，郭芙又暈了過去。

    周身浴血的楊過抱着她，緩步走出杭州城，要找地方將她安頓。

    忽琴聲起。

    曲子楊過聽過，是劉正風和曲洋合作的笑傲江湖曲。

    曲聲停後，一位輕紗遮臉的曼妙女子出現，正是之前見過的任盈盈。

    楊過說，多謝任姑娘再為我彈奏一曲。

    任盈盈點點頭，看向他，忽然驚恐道，你的手...

    右手衣袖空空，竟是少了一隻手。

    楊過平淡的語氣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沒想到臨安府上亦有好手。四位玄境高手結陣攻我，其中一劍幾乎有燕十三第十五劍的威力...但他們更慘，每一個都被我碎屍萬段了。

    任盈盈沒留意到自己留下了淚。

    反倒是楊過安慰她：以我現在的修為，別說少一隻手，便算四肢齊失，也絕對比世上大多數人要強得多。

    任盈盈說，我們明教有神醫平一指、並派之後有蝶谷醫仙胡青牛，皆有續命還魂的手段，若楊公子願意，我將為你找上他們，說不定能為你續上一臂，雖然比不上原來，但總歸能少許多不便。

    楊過搖搖頭，說，不了。

    任盈盈見他表態堅決，不再勸說，只說道，是她讓我來找你的，她永遠離開這裏了。

    楊過當然知道話里的她是誰。

    離開有兩種意思，楊過沒有問是哪一種。

    任盈盈道說，臨走前，她說讓你去西湖畔梅莊看看。

    楊過將郭芙輕拋給任盈盈，說，她是郭靖的女兒，幫我送她回郭夫人身邊。

    再不發一言，轉身回到了杭州城，朝西湖畔梅莊而去。

    ...

    之前在梅莊時就留下了一個謎團，這時候重回舊地，已不用怕任何人，梅莊裏的「江南四友」想攔他，被他一招逼開。

    梅莊地下有一座地牢，原本的笑傲世界裏，地牢中關着的是黑木崖原本的魔教教主任我行。

    這個世界裏地牢中會是誰？

    楊過不用鑰匙，一掌將地牢牢門打穿，來到裏面。

    漆黑一片，但楊過有夜視能力，看到一個巨大鐵牢籠，牢籠里關着一位中年男人。

    楊過問，你是誰。

    中年男人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早些年，有個氣質華貴的公子找上我，說我應該叫東方不敗，做魔教的教主，還讓人教我練了幾年的武功。但有一年上，他突然又說了句奇怪的話，說東方不敗讓女人來當似乎更有意思，就又讓人把我關在了這地牢裏...

    楊過說，好，我知道了。

    他想到了北朝那位讓不敗女劍神都要畏懼的北朝皇帝、想到了不敗女劍神那個繡有杜鵑鳥圖樣的荷包、想到了自從遇到了女劍神之後一直似乎都被牽着走、想到了不敗女劍神似乎總想和命運抗爭、想到了這個大雜燴一樣錯綜複雜亂作一團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裏。

    ...

    紫禁之巔。

    楊過在殺死了許多衛士，並和葵花老太監激戰許久之後，終於見到了這個世界的主宰，北朝皇帝。

    北朝皇帝說，我其實在猜你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麼反應，是信念崩塌一蹶不振，還是遠走高飛躲開，或是如你此刻般，找上門來直面我。

    楊過說，這幾年我學會了一個道理，該來的總是躲不掉。

    北朝皇帝說，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呢？為了幫郭靖報仇，為了求我饒了你，還是單純確認這個真相？

    楊過說，和你說話，我可以發散一些。人的思維是複雜的，每一個行為不可能解構成單一的動機，我會來這裏，是因為大腦在那一刻作出了這樣的決定，是因為什麼原因，我說不清，也沒必要每件事都確定一個動機。同樣作為穿越者，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北朝皇帝說，懂。這也是我發現你穿越者端倪之後對你照顧有加的原因，我們有共同之處，不像這些愚蠢的螻蟻。

    楊過說，你瞧不起他們？

    北朝皇帝說，對我來說，這是一場遊戲。我很快就通關了，一切就變得索然無味。於是人為創造出不同的人物、不一樣的劇情線，看事件會怎麼發展，以此來娛樂。你的到來，讓我單調乏味的生活，多了些樂趣。

    楊過說，你為什麼不試着融入這個世界，把自己當成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北朝皇帝說，我當然試過，像你這樣還在讓自己變強的階段，我的確是充滿探索的欲望，但當系統讓我的實力遠遠超過這個世界的上限，其他人就都成了我的玩物，聽起來很爽，但我膩味了。

    楊過說，嗯。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按照黑暗森林法則，你當然不會放任我慢慢變強，然後威脅到你在這個世界裏的地位。

    北朝皇帝說，是的。華山論劍之後，我給你安排的劇情已經基本結束了。

    楊過說，好。你對我其實不錯，至少在那一刻，我的確非常滿足。

    對話停下，楊過知道自己絕不會是對方敵手，所以閉目等死。

    北朝皇帝這時候說，但就在華山絕頂，我改變了主意。

    楊過睜開眼睛，問，為什麼？

    北朝皇帝說，系統提示我，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楊過說，去另外一個世界？

    北朝皇帝點頭，去另外一個世界。對我來說，相當於玩另外一款遊戲，在開始時，我承認會非常有趣。

    楊過說，所以，你不打算殺我了。

    北朝皇帝說，我們已不再是競爭關係，我樂意看到你繼續支配這個世界裏的螻蟻。順便告訴你，我在寢宮裏放了幾卷功法，是真正修仙的功法，我自帶的系統，是仙俠系統，遠超這個武俠世界，練成之後，當世再無人可與你抗衡。

    楊過玩味笑了笑，說，然後，就和你一樣，喪失了正常活着的樂趣，只能通過近乎變態的方式來獲得獵奇快感？

    北朝皇帝也笑了，說，什麼都能得到，比起什麼都得不到來，終究是要快樂些，不是嗎？

    楊過沒有再反駁，也不能再反駁。說完這句話後，北朝皇帝就消失不見，或許是施展他的仙法去了遠方，也許是被系統傳送到下一個世界去了。

    而楊過，需要在這個他即將登頂的世界裏，找尋屬於他活着的意義。

    （全書完）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