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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書網 -> 軍事小說 -> 重生後和宿敵結婚了

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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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年暗殺生涯,給了群青感知危險,拔腿就跑的本能。

    直跑安全之處,隨着人群一起退後,她才敢回頭。只聽那個帶頭的府兵聲震風中:「燕王府拿人,肅清敗類!都住步!」

    燕王府?群青不由朝那些人望了一眼。

    她想起來了。

    那眼熟的圓形繡紋,上面的紋樣是水紋銀螭。螭是水龍,是聖人為了壓一壓李煥的火氣,賜給燕王的標誌。燕王的衣飾、府中裝飾,都可以用銀螭作為裝飾。

    腰帶上有銀螭,說明這些人是燕王府護軍。

    難道她來時看到的那個坐在緇車內的貴人就是燕王李煥?

    不對。

    李煥和陸華亭一向交好,怎可能如此聲色俱厲,當街來抓他。

    難道燕王府內訌了?

    燕王府不是一直很團結嗎?

    那邊已經動起手來,群青又拉着小孩退後一步。那些人不要命地揮舞棍棒,狷素與狂素都拔了腰上短刀,還是被逼得步步後退。

    狷素跳在了賣甘蔗的攤位上,反手抓起兩根甘蔗,當成長棍,揮開那些家丁。一時間攤位傾倒,汁液四濺。

    西市許久沒有這麼激烈的打鬥,一時所有的買賣都受驚停止。

    終究雙拳難敵四手,轉眼狷素、狂素便挨了好幾下,所有人朝陸華亭包抄而去,帶頭的那個拔出一把鋥亮的長刀,逼近了他們。

    三人的衣裳很快染紅了,群青看出那些人下的是死手,心情很複雜。

    「姐姐,還有一包點心。」那小孩指着黑衣人足間差點被踩了好幾腳的點心。

    「不能撿了。」群青拉緊他,生怕遭了池魚之殃。

    偏在此時,那早就空無一人的官道上,哼着歌走來一個胖胖的小童。

    小童脖子上掛一隻紅線串的骨哨,道袍拖沓在腳下,手上提着幾包藥。若是旁人早就閃躲,偏生他有些遲鈍,立在道中左顧右盼,又把胳膊抬高,朝人群揮舞。

    旁人議論紛紛,群青定睛一看,竟是她的熟人。

    是芳歇身邊的侍藥童子小松,想來是芳歇叫他追上來給她送東西的。

    小松急着過來,又注意到身旁打鬥的人,縮了縮脖子,不敢從他們身旁經過,竟僵在道邊,群青忙打手勢示意:「退回去,到橋下等我。」

    誰知小松看看她,又看看那些人,猶豫片刻,竟閉上眼,提着兩包藥踢踢踏踏地朝她狂奔過來。

    那群府兵早就殺紅了眼,一人聞風而動,飛起一腳,直將小松踹了個仰翻!「碰」地一下,藥包散落一地。

    群青手中的石子兒同時擲出去,在房檐上噹啷一碰,擊在那府兵脖子上,打得他後退幾步,捂住脖子:「流血了!」

    府兵霎時聚攏過來:「有人擲暗器,小心他還有後招!」

    「啊呦,作孽呀!」四周婦人都可憐那平白受害的小童,但誰也不敢上前去扶。

    群青已經穿過人群將小松扶起來。

    小松挨了一腳,倒無大礙,只是疼得涕淚掛了滿臉,衣裳也蹭破了。他的性子一貫倔強,生氣地將藥包往群青懷裏一塞,拔腿跑了回去。

    「你給我站住!」那被打中脖子的黑衣家丁拔腿去追,卻被人拖住手臂。

    群青道:「孩童而已,郎君不要與他為難。」

    下一刻,她便被人反手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心被砂礫劃破。

    旁邊的拄杖老人終於怒道:「你們是什麼人哪?連弱女子都欺!」

    「可不是說。燕王府的人這樣跋扈,連聖人定的律法都不顧了?」

    「燕王府辦差,有你們什麼事,想保住舌頭的,就不要多話!」一個領頭模樣的人持刀恐嚇,只嚇得大伙兒又退開幾步。

    群青坐在地上沒動。餘光看見小松跑得沒影兒了,才慢慢地理了一下羃籬。

    剛才情急出手,險些露了馬腳。這群人來意不善,誰知意欲何為?但只要是權貴手下,便不能在長安殺傷普通百姓,否則案呈大理寺,誰也脫不了身。

    她要做的,便是扮演一個普通的圍觀婦人,頂多挨幾句打罵,讓對方泄了憤,便能脫身。

    果然,她又被提着領子,像拖麻袋一般拽了起來,雙腳離地。

    群青卸了全身的力,身形看上去好不柔弱。

    「怎麼還遮着面?」那府兵打量她兩眼,不懷好意道,「讓我瞧瞧你的臉,若是好看,就讓我親一下,若是不幸生得丑,就給你兩巴掌,你看如何?」

    說着,竟動手來掀群青的羃籬。

    他的手還沒碰到白紗,一道急促的聲音從背後橫插進來:「狂素,你去護着娘子離開!」

    陸華亭的聲音不大,聽在耳中卻分外清晰,群青渾身血液沖向了頭頂。

    他說什麼?

    你去、護着、娘子、離開。

    話中憂慮、袒護、關切的情愫分明,令群青都晃了一下神,仿佛她是他什麼很重要的人。隨即滿頭是血的狂素一個鷂子翻身,從空裏撲下來,蹬在那個抓着她的護軍臉上。

    群青哪裏還裝得下去,一腳踹開一個最近的護軍,拔腿就跑。

    「這女人與姓陸的是一夥的,別叫她騙了!追!」

    「方才擲暗器也是她!休叫她脫身去報信!」

    群青閉了閉眼。

    在狂奔當中,她在心中手刃陸華亭百次。他是故意的

    這些人打鬥,原本不干她的事,他卻非要拖她下水,是想逼她動手,將一部分追兵引給她。

    逼到絕境,群青哪有藏拙的餘地。袖中僅剩的三枚石子都射光了,摸到什麼,什麼便是武器。

    可遇上幾個人高馬大的武士,她力氣吃虧,只能將人踢開一段,不能將人踢倒,亦是獨木難支。

    身後追兵如鬼魅一般,抓住她飄起的裙帶與羃籬,將她朝後拽倒。隨後有人飛撲在她的身上,替她阻隔了落下來的攻擊。

    群青趴在地上,鐵鏽味籠罩了她。狂素護在她身上,近衛用棍棒敲打狂素的腦袋。狂素兩眼血紅,護着她不放,見她仰頭,便用一雙稚童般的眼睛看着她,好心安慰:「長史說,我,先死。你,沒事。」

    群青冷眼數着,打到第十下的時候,她猛地拔出狂素腰上的配刀,刀攜勁力,貫穿了那人的胸膛。

    那府兵直挺挺地倒下去。狂素頭上的血順着鬢角流下來,已經幾乎沒什麼意識。

    群青推開他,向陸華亭看了看。調開了狂素,陸華亭被摔在折倒的攤位里,對方手中凶光一閃,露出一把銀亮的短刀,刀尖朝下,陸華亭只能拿手握住刀刃,兩相抗衡。

    打鬥之中,人不能倒。倒了便離死不遠了。

    群青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耳邊似乎有許多聲音。她試圖冷靜地權衡,但遠處的局勢已然失控。


    這群黑衣的府兵,比那市井潑皮還要凶神惡煞,打砸掀翻了數個攤位,仿佛沒看見那幾個攤主滾在了地上,不住地央求。

    群青頸上青筋浮起,嘴唇抿了又抿,忽地放聲:「吹骨哨!」

    她的聲音悽厲,傳得極遠。回應她的是更為尖利的哨聲,一聲,聲聲。

    那代買點心的孩子,還有一些婦人,拿起脖子上掛着的骨哨,放在唇邊吹響。

    那哨聲如哀鳴,像道道穿雲箭,劃破天穹。

    府兵們不知發生何事,有些慌亂地停下,看向四周。

    隨後,他們發現那些先前逆來順受的百姓,好像一瞬間變了個模樣:

    二樓百姓怒視他們的一雙雙眼,冷得像冰凌一般,那菱心記的老闆娘,鐵青着臉,將一桶水從二樓朝着他們潑下來,水龍傾瀉,四面鼓聲咚咚地響起來。

    原來西市二樓的每個折角欄杆處,都放置一面牛皮鼓,鼓聲由近及遠,就像傳遞訊息一般。

    那些人顯然未曾料想到這陣仗,面面相覷,不免神色緊張,聚成一個小圈。

    隨後,自四面的樓上、兩端的官道,陸續跑下來了無數男丁,有的是夥計,有的是食客,有人持着衣杆,有人舉着拖把,個個眼帶仇恨。

    領頭的是個白須老者,他怒目而視,高聲道:「聖人去歲頒佈了新律,長安城內,官不擾民。這才一年,燕王又想做什麼?當年,叫我們開門迎降,我們開了,燕王的人馬還是踐踏了兩坊的百姓。是燕王先失信於民,莫怪百姓奮起相抗!」

    便是自那時起,內城自發相約,讓婦孺佩戴骨哨,以骨哨為號,如若再有類似的事情,便要聯合起來反抗。

    「老丈,我們、我們只是肅清內務,並未想傷人」那領頭的黑衣人顯然並不知其中門道,被四面百姓的怒容震懾住,臉上有幾分慌亂之色。

    「想是沒想,你當我們沒有眼睛?你們處理自己的事,敢『不慎』碰到了我們的妻兒,我們便敢與你們拼命!」老者說完,一呼百應。

    那帶頭的府兵吹一聲哨,見勢不好,鳴鼓收金,黑衣人們如蟲豸般四散而逃,無數的菜葉、雞蛋和稻草砸在了他們身上。

    西市的百姓在原地怒罵議論了一會,慢慢地,相攜散去。

    -

    「長史。」狷素受驚不輕。

    陸華亭方才空手接刃,血珠如珊瑚珠一樣接連在空中下落,嚇得狷素低頭告罪,「屬下失職!」

    陸華亭倒是面無表情,仿佛那手不是自己的,他將扯下來的對方的衣物,順手丟給了狷素。

    「腰帶拽下來了。」狷素臉上露出喜色,忙揣好了腰帶,又伸頸道,「好在長史留下了證物。您手怎樣,若是傷了,殿下饒不了我!」

    陸華亭卻換隻手將狷素鼻青臉腫的臉搬起來看了看,確認他只是皮外傷,便將他一推,「去記一下哪些鋪子損了。」

    他單手將衣袖撕開,在手上纏了幾圈。這數年打過仗,遇過山匪,見得多了,這不算什麼。

    殷紅的血從紗布中沁出來,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前世的孟觀樓,有這麼瘋嗎?

    正想着,又是個血頭狼一般的人跑回面前,手上捏着一朵玉簪花,對陸華亭比劃道:「我護那娘子,到河邊,她摘這花,然後,不見了!」

    陸華亭盯着花看了半天,難以置信道:「你怎麼回事?搶點心,如今連人家摘朵花也搶。」

    「沒搶!」狂素用力跺腳,險些將地跺碎,才讓陸華亭聽明白,是跟着群青到了河邊,學着她摘了一朵而已。

    「你過來。」陸華亭勾手,他拿帕子將狂素腦袋上的血擦淨。仔細地看了看傷口,見傷未見骨,便將帕子給他自己按着,皮笑肉不笑道,「那不叫『不見了』,是你跟丟了。她故意把你甩掉了。都已有心情摘花,你也不用再跟,再跟,就是冒犯了。」

    狂素似懂非懂,躊躇一會,憋出一句話:「但,我魚牌,在她那。」

    陸華亭吸了口氣。

    -

    靈福寺香火鼎盛,人來人往。

    據說群青最後便是進了這道門,身子一扭,消失在了大殿的善男信女中。

    入殿門,見觀世音菩薩玉身,陸華亭先躬身一禮,神色尊敬。

    他的衣領已經散開破損,後頸的烏髮散亂下來,一張臉卻仍然唇紅齒白,若非周身染血,真有幾分魏晉風流,引得來往進香的娘子們頻頻扭頭觀望。

    傳說他做過一段時間佛門弟子,狷素二人不敢怠慢,連忙跟着躬身。

    觀音像下面是功德寶箱,寶箱外側擺放着了一堆東西,全是進香者的失物,如女眷掉落的手鐲、頭飾之類,每隔一會兒,便有人調過頭來尋。

    陸華亭掃了一眼,只見一朵有些蔫的玉簪花靜靜放在其中。

    這花和狂素拿回來的那朵幾乎一樣,拿一張素白的絲帕墊着,如一道美麗的啞謎。

    「都是落下首飾的,誰會來尋花啊。」狷素嘶嘶地擦着傷口,「也不是絹花。」

    陸華亭一滯,忽地彎腰將那絲帕拿起,絲帕下面,露出了狂素的魚牌,還有兩枚金珠。

    狷素目瞪口呆,又感到一種深深的輕慢:「不是,她怎麼能就這樣——這樣——把東西隨便放在廟裏呀?金珠她怎麼又不要呢?」

    陸華亭將魚牌拋在狂素懷裏:「技不如人,廢話還多。」

    還回來不是很正常嗎?

    點心她拿走了兩盒。

    此女算得明明白白,不願欠他一分一毫,一個南楚細作,恐怕是怕極了,他真的會去宮裏尋她下落。

    陸華亭這般想着,將那兩枚金珠,還有袖中所有的金珠盡數拋進功德寶箱內,發出鐺鐺的輕快聲音。

    「今日若非這娘子,我們真當脫不了身了。只是不知她什麼來頭,萬一是個大宮官呢。」狷素對着菩薩像拜了拜,「長史不怕得罪人,咱們燕王府得罪的人還不夠多嗎?」

    陸華亭坐在門檻上,一雙長腿無處可放:「商鋪損毀統計的怎樣?你不如先擔心一下燕王府的聲譽吧。」

    「那根本就不是我們燕王府的人,這般行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狷素憤怒。

    「誰能證明?」陸華亭道。

    「我和狂素都在場我們喊了的,只是對方人多勢眾。」狷素氣得將腰帶扔在了地上,他們都是燕王府的人,證言又有什麼價值。

    「百姓自有眼睛,有耳朵,他們是相信你說,還是相信自己看到的。」陸華亭將那繡着府紋的腰帶撿起來,拂了拂上面的灰塵,「所以啊,那娘子是宮人,豈不是件好事?我不拉她下水,日後誰來給我們作證。」

    狷素張大嘴巴,半晌才道:「只是長史,你怎知道她還有後招?若是跟我們一樣,也沒有怎麼辦?」

    「我不知道啊。」陸華亭看向門外的晚霞,意味不明地答,「如果沒有沒有,那就可惜了。」

    他原本只是想:這麼重要的一張牌,埋伏在在長安城的細作們,怎可能看着她遇險,定然會來相救,細作總有細作的辦法,屆時牽出一串細作,也省得慢慢查驗。

    可惜了。他沒想到,她會用這種辦法脫身。

    她人在宮闈,卻如此清楚地知道骨哨的事,可見是對民間格外了解也頗有感情。

    陸華亭心想,寶安公主的女使,應該是生長在長安城的吧。繁花如錦的長安城。

    不似他,生在淒山野水邊,才會有這樣冷硬的心腸。

    狷素見陸華亭拎着羃籬娘子留下的絲帕,不知在想什麼,想替他收起。剛一伸手,陸華亭忽地將絲帕握緊,讓他摸了個空。

    那柔軟冰涼的觸感縮起來,如攥緊一片雲。陸華亭將絲帕收進自己袖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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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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