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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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前一段時間接二連三的看見小光，總感覺他是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但是因為五帝錢一直在我身邊，這兩天我琢磨着再見他一下，問問他。所以就偷偷的把五帝錢包起來，放回了我媽那屋的柜子裏。我在臨睡前心裏默念：「小光表叔，你要是真的有事兒，晚上就來告訴我吧。」然後就躺下睡着了，果然到了後半夜，我又莫名的醒了。我坐起身來望向窗子外面。。。竟然真的看見有個人站在玻璃窗戶外面，徑直的看向我。

    是的，他是小光。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看着他。之前的恐懼也莫名的消失了。我光着腳走到玻璃窗前，看着玻璃窗外他的影子。是的，是影子，確切的說是用光堆砌的影子，雖然並不清晰，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們兩個隔窗相望。。。

    那是什麼？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着他，就見他身上濕漉漉的。好像被水浸泡過一樣。那件白色的背心就那樣貼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發梢兒還不斷的往下滴落着水珠兒。

    「小光表叔。。。你是不是有事兒找我。。。」我看着他的光影，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點了點頭。抬起手，指向外面。。。

    那是，那是姑奶奶家的方向。

    「你是想讓我去姑奶奶家嗎？你是想讓我找姑奶奶嗎？」我怯生生的問道。

    他又點了點頭。。。

    「那，那我明天晚上去找姑奶奶，好嗎？」我話音未落，一陣風吹了過來，小光的影子也被這陣風吹散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慢慢的從床上坐起身來。我仔細回想昨晚上發生的一切。我也不確定是夢還是真實的。直到我穿襪子的時候，發現我的腳底那層灰土。。。昨晚我洗腳了，那這腳。。。我明白了。。。這證明昨晚我真的看見了小光。。。。。。

    這一天學上的我心神不寧的，我在盤算着怎麼跟我媽說。我媽已經下令不讓我晚上去姑奶奶家了，可是，我是真的想幫幫小光。也許這樣，我才能從撒謊的內疚中解脫一點。

    晚上我回到家，看我媽正在廚房做晚飯，我把書包一放，就湊到我媽身邊。「媽，我幫您摘菜吧。」「不用。」我媽拒絕着。「那。。。我幫您拿盤子。」我起身就去了廚櫃旁。「不用，你出去。」我媽開始往外轟我。我媽從小就不讓我進廚房，也不讓我幹家務，因為她一直說女孩子長大會很辛苦，會做一輩子家務，做一輩子飯，所以小的時候捨不得我受苦。但其實，我媽錯了。。。因為不是每個女人都和她一樣心甘情願下廚房，伺候丈夫和孩子的。

    我被我媽從廚房轟了出來，我回到客廳，看見我爸正靠在沙發上看着小說。我又湊到我爸身邊。「爸，我晚上想去我姑奶奶家。。。」「啊？」我爸抬眼看了我一眼，「你媽不是不讓你晚上去嗎？」「我有事兒。。。」「有事兒？有事兒明天白天去！明天不是放假嘛！」我爸掃了一眼我，繼續埋頭看他的小說。

    我媽把飯做好了，在外面玩餓了的弟弟也叫了回來，我們圍坐在桌子上開始吃飯。我一邊吃一邊在想怎麼開口跟我媽說這個事兒，沒成想，我媽倒是先開了口。「你今天有什麼事兒？憋着要跟我說呢？」我媽夾着碗裏的飯，連眼皮都沒抬，就說了這一句。我還沒來及的張口，弟弟那邊就開始手舞足蹈的跟我媽比劃上了。

    「媽，媽，媽！我今天和秋秋一起，爬到他家的牆上，往他們家隔壁的雞窩裏尿了一泡尿，您猜怎麼着？原來雞會飛！有一隻大公雞一下子就飛牆上來了！秋秋就被撲倒了，從牆上掉下去了，正好掉到人家雞窩上，把人家雞窩給砸漏了！哈哈哈，還沾了一身的尿！哈哈哈哈哈哈」弟弟捂着嘴大笑着。

    「趕緊吃飯！廢話真多！你天天怎麼這麼淘氣，你把淘氣的精神頭兒放在學習上，你得考清華！」我媽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哼！不是您讓我說的嘛！再說了，考清華又不考淘氣！我怎麼去？！」弟弟嘴巴里含着飯，嗚嗚嘟嘟的跟我媽抬着槓。

    「我問你呢！」我媽瞪着我說道。「嗯。。。您怎麼知道？」我在想每次我都逃不出我媽的火眼金睛，這次我媽又未卜先知了。「廢話！你什麼時候回來張羅過幫我做飯啊？！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好事兒！」我媽一臉自信的看着我說。「我。。。我。。。」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要晚上去我姑家！」我爸嘴巴快，一下子就把我要說的給說了。「不行！天黑了不能去！明天白天再說！」我媽斷然拒絕了。

    「媽，我就去這一次，我保證，我以後晚上再也不去姑奶奶家了。。。」我求着我媽，我媽理都沒理我，繼續扒拉着碗裏的飯。

    「其實。。。其實小光沒在家。。。我也沒看見他。。。我是。。。我是騙姑奶奶呢。」我想了半天，只能這麼說了。

    「啊？你騙人！你找抽呢吧！爸，你快抽她啊！我給你拉着。」弟弟顧不得碗裏的飯，一邊說一邊按着我的胳膊。「去！滾遠點兒！」我怒斥着他。我媽也停止了手裏的筷子：「你為什麼騙人？！你是找揍呢嗎？」

    「媽，我也是沒辦法。我看姑奶奶天天在家哭，也不吃飯也不出屋，我就編了個故事，說小光托我給她帶話，讓她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您看，她現在精神頭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我這算不算是善意的謊言啊。。。」我不停的解釋着。

    「唉。。。也是。。。雖然說瞎話不對，但是大寶兒這個法子是真管用。你看我姑，最近氣色是好多了，還天天早上帶着小狗去遛彎兒。」我爸對我媽說着。我媽也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唉。。。但是瞎話早晚會被人戳穿的，到時候她會更傷心的。」

    「不會的媽，我今天晚上打算過去，就把這件事兒了解了。我保證以後姑奶奶也不提這事兒了，行嗎？我就去這一次。求求你了，我替小光表叔求求你了。。。」我央求着我媽。「嘶。。。這事兒跟小光有什麼關係啊！」我媽有點不高興的說道：「越不讓你提誰，你越提！」

    「媽，小光也放心不下我我姑奶奶啊！姑奶奶就一個人了，你不可憐她嗎？」我問道。我媽放下筷子嘆着氣說着：「唉。。。你姑奶奶是真的可憐，幼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可憐人啊。。。」

    「算了！你就去這一次哈！你去的時候帶着那串五帝錢，聽見沒？」我媽終於同意了。

    「好！」我嘴上答應着，其實那串五帝錢早被我收到柜子裏了，我定然不能帶着它去，要不然我就見不到小光表叔了。我晚上來到姑奶奶家，姑奶奶並不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我也沒跟她說。她以為我是來跟她聊天解悶兒的。姑奶奶陪着我看着電視，坐在躺椅上，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時候，有人摸了我一下。我直接驚醒，身上汗毛都立起來了。我瞪着兩隻眼睛一看，我爸！

    「爸，你怎麼來了？」我緩過了神兒，忙問道。「太晚了，都十一點多了。我接你回去。」我爸一邊說，一邊拉着我從躺椅上起來。

    「爸，我今天想住在這裏。。。」我看了看姑奶奶，「姑奶奶，我今天能和您住嗎？」「行啊！太行了。。。」姑奶奶應承着，轉身對我爸說：「你回去吧，讓她今天跟我做個伴兒，明早上吃完飯我給你送回去。」

    「這。。。」我爸有點猶豫，瞪了一眼，對姑奶奶說：「姑。。。我主要怕。。。怕給您添麻煩啊！」爸爸一副為難的表情。

    「怎麼，你信不過我？你還怕我照顧不好她嗎？」姑奶奶問道。「不不不！那不是！」我爸連連擺手，「那行！那您受累了。明早上叫她早點回去，她作業都沒寫呢。」「行行行，放心吧。我們大寶兒是聽話的孩子，走你的吧！我這就給孩子鋪被子去。」說罷，姑奶奶趕緊跑到床上，給我去鋪被子了。我爸看着她嘆了口氣，又看了看我，搖了搖頭，然後跟姑奶奶告辭，自己回了家。。。

    我緊挨着姑奶奶躺着，心裏在想，「小光表叔啊！你要是有事兒就快來吧！我快堅持不住，我好睏啊。。。」想着想着，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大寶兒。。。大寶兒。。。」一陣遠遠的卻又如此清晰的聲音飄進了我的耳朵。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旁邊睡着的姑奶奶。望了望窗外的院子，好像聲音是從外面傳出來的。我下了床，光着腳走到了院子裏。左右環顧了一周，也沒見小光的影子。

    「小光表叔。。。小光表叔。。。你在哪兒啊。。。」我在院子裏輕輕的喊着，一陣一陣深夜的寒意，讓我全身都覺得涼颼颼的。

    「大寶兒！你在幹嘛？！」我一歪頭，是姑奶奶。姑奶奶披着衣服，扶着門框看着院子裏的我。「大寶兒，你在叫小光嗎？」姑奶奶哽咽的問着我。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復她，可能是我叫小光表叔的聲音吵醒了姑奶奶。姑奶奶邁着小碎步朝我走來，「快！把你衣服披上，冷不冷？」她邊說邊把身上披着的外套拿了下來，裹在我的身上。

    「你在叫小光嗎？」姑奶奶又問我了一遍。我看着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就在我抬頭的一瞬間，我竟然看見了小光的影子。。。他在他的婚房裏。。。透過黑色幽暗的玻璃窗，我分明看到屋子裏有一束白色的光。

    我徑直的朝着這間屋子走去，姑奶奶緊緊的跟在我的身後，來到了門前，門上搭着門鼻。姑奶奶趕緊把門鼻上的門拴打開，我推開門，一步就踏進了屋裏。

    「你等等，我找找燈繩。。。」姑奶奶一邊說一邊朝牆上摸索着。「別！別！姑奶奶，別拉燈！」我制止了她。因為我怕燈光趕走他。。。

    小光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我的面前很遠的地方。不，是飄在。。。我朝前走一步，他就飄後一點。我明顯感覺他不想靠近我。

    「小光表叔。。。您要讓我做什麼？」我問着。

    小光扭頭看向遠處的的床頭櫃。

    「這。。。這是。。。床頭櫃裏有東西？」我使勁的理解着他的意思。

    我跑到床頭櫃，拉開柜子底下的抽屜，在裏面翻找着。

    「小光啊！小光。。。你能看見媽媽嗎？」姑奶奶在一旁，衝着我說話的方向，尋找着小光的影子。但是，陰陽兩隔，小光回應不了他。。。

    「姑奶奶！你快來！」我喊着姑奶奶。姑奶奶走到了我身邊，「怎麼了大寶兒？你在找什麼？」姑奶奶問着我。

    我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個袋子，打開袋子裏面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小光表叔。。。是這個嗎？」我舉着盒子問着遠處的他。

    他恍惚間好似笑了一下，又望向了姑奶奶。。。

    「您是讓我把這個給姑奶奶嗎？」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一瞬間堆砌起來的光影就那樣一聲不響的四散開來。。。他，消失了。。。

    我看到他消失之後，轉身打開了屋裏的燈。姑奶奶打開這個黑色的盒子裏時，發現裏面放着一隻嶄新的海鷗牌女士手錶。

    「啊～～～～」姑奶奶一聲哀嚎，抱着手錶痛哭不止。無論我怎麼搖晃她，安慰她，都無法讓她在痛苦中剝離開來，她就一直沉浸在深深的悲傷里，大哭不止。

    這一夜，因為太困了，我在姑奶奶不斷起伏的哭聲中竟然漸漸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就看見姑奶奶躺在床邊還在不斷的垂泣，很明顯她哭了整整一夜，兩隻眼睛紅腫的就像桃子。

    直到後來香香告訴我們，這是小光買給姑奶奶的。姑奶奶的之前那塊心愛的海鷗牌手錶，在搬家時候不小心弄丟了。小光一直要給她再買一隻一模一樣的，但是姑奶奶怕花錢，一直不肯。直到小光帶着香香去城裏購置結婚用品的時候，偷偷買給姑奶奶的，想過一段時間等姑奶奶過生日時候送給她。結果放在抽屜里，那塊表就隨着時間一直凍結在了那個屋子裏，直到被我找出來，幫他送給姑奶奶，完成了他的心愿。

    看着姑奶奶悲傷欲絕的樣子，我的心疼得一直在顫抖，我對姑奶奶說：「姑奶奶，小光表叔讓我告訴您，不要再惦記他了，他要飛到天上去做星星了。如果您總是在掛念他，不好好的吃飯和生活。他會飛不起來的。。。」

    姑奶奶哭着問道：「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

    「你們早晚都會再相見的，還有姑爺爺。現在的您，一定要好好的愛護自己，不要讓小光表叔擔心，讓他無牽無掛的去天上做星星，這樣，他就可以天天晚上望着您了。」

    姑奶奶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

    「他告訴我，您把手錶戴上，想他的時候，就看看時間。還有小黑，它是小光表叔派來保護您的。您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我編了一大堆瞎話，就為了讓姑奶奶好受一點，讓她多愛護自己一些，哪怕是為了已經去世的小光表叔。

    「咣咣咣。。。」一大早就有人來敲姑奶奶的大門，姑奶奶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穿好衣服，捋了捋頭髮。就起身出去開門了，我在後面也追了出來，本來以為是我爸或者我媽來接我，沒想到打開門之後，外面站着一個警察，而且還帶着幾個人。

    「您好！請問您是張小光的母親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