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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鎮》六十四章: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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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打濕了耳鬢青絲,常恆知道今天韋傑回來必然是晚飯過後,起身做飯實在辛苦,不得不叫外賣。

    女性的苦總是由內而外的,當不用性別牟利時,女性本身便是弱勢和苦難。

    側躺也好平躺也罷,腰就像朽木一樣在繼續老化,纖維化。

    晚飯點過,常恆吃完韋傑推門進來:「寶寶,你吃飯了嗎?」

    常恆客氣微笑,韋傑坐下來扶着常恆坐起來:「腰還疼嗎?我給你按按,我明天去附近醫院面試,新工作,月薪兩千多。」

    常恆帶着失望和驚喜的複雜情緒:「兩千多,房租一扣還有幾百塊活着都難,不過醫者好像都這樣,要不然你轉行吧。」

    「轉什麼行?醫生至少是體面的,賺錢不是有你嘛。」

    常恆聽着皺起眉頭笑着說:「你確實需要一個能幫到你的人。」

    韋傑得意地說:「上次從學校出來我在咖啡館坐着就有一個姐姐過來要我微信。」

    「你怎麼沒給?」

    韋傑努着嘴:「長得不好看再加上年紀太大了。」

    常恆打趣:「怎麼?想吃軟飯還要挑。」

    韋傑拉下臉:「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常恆連忙哄:「我開玩笑的,別生氣。」

    韋傑走到電腦跟前坐下又開始打遊戲了。

    常恆板着臉:「今晚不許打遊戲。」常恆變了音色,明顯帶着威懾,但這對韋傑絲毫不起作用,暴喊聲和鍵盤聲雙雙入耳,常恆帶着憤怒直接扣上了電腦:「我說了,今晚不許打遊戲。」

    韋傑紅着眼:「我打個遊戲怎麼了?」說着眼睛找到了桌上的手機摔在地上,常恆愣住了很快反應過來走到沙發旁坐下調整心態靜靜看着,韋傑撿起手機指着常恆高聲喊:「問你呢,我打個遊戲怎麼了?」

    傑再次把手機摔在地上:「不就是覺得我沒賺錢,花你的錢了,瞧不起我嗎?」

    常恆覺得詫異繼續看着。時間靜止了,常恆摸着腰實在坐不住挪到床邊躺下:「你安靜些,我不能生氣,等我生理期過了再說。」

    韋傑紅着臉還要說什麼常恆眼眶濕潤搖頭:「算我求你了。」

    是什麼讓一個又傲嬌又強勢的人低頭,是屈辱還是命運?韋傑終於安靜下來。

    錦安迎來了第一場雪,常恆為了躲遠些還是找了一份可以躲避的工作,回到房間,韋傑還在打遊戲,常恆想轉頭就走,看着雪花紛紛落下:「我去工作,你在家閒着總得把飯做上吧。」

    韋傑帶着怨氣悶哼一聲。

    次日等常恆推門時韋傑正繫着圍裙放筷子:「今天飯做了,別再管我打遊戲。」

    一年一年又一年,韋傑坐在沙發上喪着臉:「寶寶,要不我今年不回去了。」

    常恆沒有回話。韋傑站起身靠近常恆推搡,常恆笑了笑:「幹嘛不回去?」

    「我都畢業了,不好空手回去。」韋傑說

    「害怕沒面子?」

    「也不是,就想着獨立了應該回去的時候有禮貌點,給爺爺奶奶帶點禮物。」

    「要不別回去了,我不回去。」

    夜色在風雪中蕩漾,常恆一個人走在馬路上,除夕夜,萬家燈火,常恆約了同事一起吃火鍋,這是今年過來超過十二點還沒睡的第一個夜晚,出了火鍋店,各自回家。

    路上空空如也,看着大紅燈籠掛在枝頭,節日裏蘊藏着喜慶的味道,沒有車,也沒有人,這不僅僅是孤獨,更是自由。

    往事和未來為了出現在常恆面前在競逐,拉進回憶的身影越走越慢,冷風呼過,去年買的大衣還能擋住今年的寒,拿出手機看看時間,韋傑的視頻恰巧彈了進來,常恆看着看着停下腳步,等着響了好久可能快要超時了才接。

    「寶寶,你幹嘛去了,怎麼現在才接,怎麼在外邊?跟誰?」

    隨着攝像頭轉了一圈常恆才說:「我一個人,正在往回走。」

    「寶,我爸找人給我算了一下說,你得了會遺傳的病,很麻煩,不好治。」

    笑容在常恆的臉上慢慢消失:「哦,這是事實,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知道的。」

    「可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最重要,我家人這麼說我不高興,瞞着你我難受,所以」

    「所以你選擇告訴我,以誠相待。」

    「是的,寶寶,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不會和你分開的。」

    「好感動,你這麼包容我。」

    「寶寶對我很好,也對我很重要。」

    迎着萬家歡樂,枝頭燈火,常恆笑了,她見過人性,見過邊界線,但凡沒有見過,她都會感動的。

    金靈也開口了:「這種招術不算低級,但很遺憾,對手是我。」

    房間隨着常恆按下開關擁有了光明,一切都靜置在面前,這份難得的清靜是多麼讓人值得享受。

    要怎麼說分手呢,怎麼說才顯得像是被逼的,不是蓄謀已久呢?

    這種方法確是難到常恆了,過了正月十五,韋傑拉着箱子回來了:「真是的,人在家呢,也不知道來接我。」

    常恆笑了笑:「你之前好多次都沒有接我,我一次沒接你,你就不行。」

    韋傑不說話只把東西往冰箱塞,常恆拿着拖把清理乾淨地板上的水漬:「新的一年有這麼打算嗎?」

    韋傑翻出自己的電腦放在桌上:「我表姑父又給我介紹了醫院的我工作,今年我要好好工作,年底我們一起回家領證結婚,後面買房我們在錦安定居你看好不好。」

    常恆聽着眼睛稍微發亮抬頭看着志氣滿滿的青年:「聽着很不錯哦。」

    韋傑坐在常恆旁邊:「那你呢?寶寶。」

    「我也好好工作,不過你先要自己把你的手機分期都還掉。」

    韋傑哎呀一聲:「下下個月,我得備考,有證才能進醫院。」

    曾經的矛盾又擺在台面,關係越來越僵。

    常恆坐下來:「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爺爺奶奶那樣的。」

    「就是犧牲掉女人的責任心搭配自認為大事做主小事不計較的男人過稀里糊塗的一生。」

    沉默了,真相無法反駁。

    「我今年打算去扶海市並且以後在那邊發展。」常恆蘇紅

    韋傑停下手中的遊戲:「啊?那我們呢?我不,我不能接受異地。」

    常恆沒有說話。

    韋傑合上電腦:「寶寶,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你留下來,相信我,今年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會改的。」

    「好的感情是各自可以完全獨立,待在一起會更加開心,你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韋傑用力點頭:「你是我畢業後最大的收穫,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寶寶留下來吧,不要走,你敢走我們就分手。」

    「哎,或許是這個房子風水不好,換個吧。」

    韋傑點點頭:「你說換我們就換,可是沒錢。」

    「先套點,先換吧。」

    底線在命運面前什麼都不是,從老本里拿了一萬換好房子搬過去,韋傑主動鋪床單打掃衛生勤勞的身影讓常恆有些恍惚,但看着鋪好的床單常恆皺起眉頭,圖案是歪的,地和沒清理的區別是有了水而已。

    韋傑卻說:「事真多,幹了不就行了。」

    常恆擰着韋傑的耳朵;「你聽好了,一次性干到位,讓我返二遍就等於沒幹。」

    新的開始就這樣,不歡而散,常恆整理到位,坐在沙發上喝水才發現門開着,人不在。

    無所謂了,只是耗時間而已,隨他去吧,愛去哪裏去哪裏。晚上泡腳桶放好艾草和紅花,腳伸進去,舒適極了。

    敲門聲傳入耳朵,常恆不得不起身開門:「門上的密碼記不住嗎?密碼是我的生日。」

    「今天太累了,不好意思。」

    門口放着一隻一米高的公仔,韋傑拖着扔到沙發上,走到衛生間門口一邊擦汗一邊看着常恆:「寶寶,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也沒送過你像樣的禮物,今天抽獎抽到了,本來想着你不喜歡想丟掉的,但畢竟是我的運氣,還是決定拿回來。」

    常恆聽他闡述完:「所以你沒有坐地鐵,打車回來的。」

    韋傑嘟囔:「公仔太大了,地鐵不好進,趕上下班點。」

    「你去遊戲廳了?」常恆說

    「和朋友一起去的,好久沒去了。」

    「你不是沒錢?」

    「過年爺爺奶奶給的紅包。」

    常恆扶着衛生間的門朝外看公仔:「搬家的時候不好搬。」

    「平時坐的時候躺的時候都可以靠着呀。」

    常恆點了點頭:「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我也想泡腳。」

    泡腳桶里換了一雙腳,沙發上公仔佔掉一半,常恆忍着脾氣坐下來,此刻金靈卻說:「兩年,提前半年應該沒沒事吧。」

    忍則忍之,不忍又如何?閉上眼,靠在公仔上,韋傑走出來:「寶寶,我去樓下網吧打遊戲了啊。」

    「你就那點錢不會省着花?」

    「辦卡充100送一百呢。」

    砰,房間回歸安靜。

    「他還不如父親,他連愧疚感都沒有。」金靈說

    常恆仰起頭感慨:「沒有稍如人意的父親,在婚姻面前,便會遇到一個很像父親的男人再重複母親的悲哀。」

    怎會想要結婚呢?是因為母親一次又一次的暗示嗎?還是因為邢宇和李吾是優秀的是滿意的,所以才想進入婚姻呢?

    不是的,若論婚姻,我又哪裏配得他們呢?雙方父母見面,以後要怎麼談及過往呢?要一直低頭嗎?

    不能,我脆弱的尊嚴,我搖搖晃晃爬出的泥淖,眼看着這種沒領證卻和婚後身後沒區別的日子很煎熬的。

    他除了學醫這一點,面對生活,真的受夠了。

    可是,銀屑病,可是,他要是生活中也盡心到位,我又哪裏配得上他呢?

    他是健康的,懶了些,邋遢了些,缺乏沉思了些,可只有這樣的有缺點的,就像我一定不能生孩子,不能給後代一個極大的隱患一樣。

    都有缺點,才般配不是嗎?

    不對,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後半生的生活都是這樣的,不能容忍和一個像父親一樣的甚至比父親還差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過比母親還要擰巴委屈的一生。

    時間和經歷共同輔佐常恆將未來拉的更近,她在等,等人回來,等開誠佈公,等坦白交談。

    十點,十一點,十二點,按密碼的聲音終於傳來。

    常恆閉上眼假裝睡着了,韋傑躡手躡腳走到常恆跟前蓋上毛毯,撫去擋在臉上的頭髮輕輕吻在額頭。

    月色的掩飾下,韋傑抱着電腦,躲進衛生間,點燃煙,猛吸一口,門輕輕合上,屬於他自由的時間續上了。

    常恆睜開眼,清晰的遊戲焦急聲傳入耳朵。

    「心軟是病,得治。」金靈說

    挺直腰身站在衛生間門口看着門內的人影,他無拘無束,無牽無掛,沉浸忘懷。

    算了,沒有期望便沒有失望,他是他,也僅僅是他,我是我,不應被他不順着我而氣到我。

    常恆縮回按着門把的手,走到床邊坐下,躺下。

    天亮了,今天還是昨天。

    口罩隨着天氣的炎熱,慢慢摘掉,常恆決定找份工作過渡下,也可以每天呆在一起的時間短一點。

    或許不是信命,而是對未知的敬畏和對未來還有糾葛的懼怕。

    元宵節剛過,醫院的錄取通知終於下來,換好行裝,一個清爽而文質彬彬的韋傑站在了常恆面前:「寶寶你看,這段時間我都邋遢了,這下工作有了,我要好好工作,為我們的未來好好努力。」

    常恆上下打量着,笑着看着計算着二人之間越來越遠。

    「那,寶寶晚上我們去吃烤肉吧。」韋傑說

    或許這趟工作,上蒼為他安排了使命,剛入職半月,醫院接通知要隔離,常恆也被通知居家辦公。

    清靜了,半個月過去,新聞每天輪播不斷,公寓上了鎖,外賣都不能點,悶在屋子裏,工作,睡覺。

    韋傑會時不時報平安,一天一次,三天一次,半月過去沒有音訊。

    常恆主動發消息:「怎麼樣?」

    直到次日,常恆才看到半夜三點韋傑的回覆:「活着呢。」

    驚蟄已過,口罩緩解了,常恆已復工一周,韋傑拖着行李回來,一進門看着常恆眼裏好似無盡的委屈,常恆象徵性努了努嘴,衛生間裏韋傑洗了手回過頭抱着常恆,越抱越緊順帶着哭腔:「寶寶,寶寶啊。」

    常恆捧起韋傑的臉:「怎麼啦,辛苦啦,醫者」


    「醫者,應克天下疾苦。」韋傑說

    「喝杯熱水吧,好好睡一覺。」

    韋傑用力點點頭:「說是會給個證明,離我想開個康復醫院又近了一步。」

    「好啦,不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麼,晚上請你吃海鮮自助。」

    「我一個大男人,要等到你要求我做什麼才去做也太不要臉了。」

    常恆噗嗤一聲笑出聲。

    兩個不合適的人,在一起,哪怕看到希望也會在希望之後又滅掉並落盡深淵,口罩是摘掉了,疫苗又開始了。

    管理比去年還嚴格,這讓想說走就走的常恆開始犯難,七天變碼,風險低申報,錦安是高風險,哪裏都不能去。

    醫院撤掉了韋傑所處的科室全部納入急診,審批沒有下來,工資從隔離後再沒發過,韋傑昂起的鬥志在日月中一點一點消散,清爽而清醒的韋傑又回到了吵鬧打遊戲的樣子,常恆加班回去九點多,好在韋傑會做好飯。

    又辭職了,這是一個22歲的男人處在與年紀相同的年份,買菜,做飯,打遊戲,吐槽時代艱難,命運不公。

    常恆時常能聽到他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好了,我要練習扎針了,算了,我還是打把遊戲吧,清醒着痛苦不如麻木中快樂。」

    常恆笑着附和:「得快樂時且快樂。」

    緣分到了盡頭,疏離在彼此之間增長,爭吵減少,平和變多了,像一起度過多年的夫妻,常恆早出晚歸,溝通越來越少,韋傑又換了新的工作常恆都沒有察覺到。

    直到夕陽映過窗口,常恆捧着書靠在公仔上。

    這是一個周天,韋傑拉着椅子坐在常恆身邊:「寶寶,我找到新的工作了。」

    常恆略帶驚訝合上書:「哦?那恭喜。」

    「我晚上請你吃烤肉。」

    常恆看了看時間:「冰箱裏的菜還很多,要不省點錢吧。」

    「我們好久都沒有去外面吃飯了。」

    夜晚在月色中忽閃忽閃的,在神秘和隱藏中徘徊,兩個人並排朝前走中間間隔着將近一米的距離,沒有人說話,飯店在前面一排排,生意都很冷清,常恆停住腳:「吃哪家。」

    「要不吃上次的烤肉吧。」

    沉默在默契中堅持着,飯後韋傑付了錢。

    常恆笑着問:「你哪來的錢?」

    韋傑唏噓一聲:「當然是和家裏要的。」

    「算了,你一向有平地生金的能力呢。」

    走着走着,韋傑的方向拐了彎,常恆不解只好跟着。

    「我今天預感很好,買張彩票。」

    「無故交稅的事還是省點錢好。」

    常恆等在門外,彩票店站滿了巧思妙想,精算細理的男人們,煙霧繚繞,女老闆好像習慣了這一切,一邊笑着一邊蔑視着,奪過其中一人手中的紙片:「沒中就沒中,問了十幾遍了,明天再買唄。」

    常恆看着韋傑的背影融入其中,眉間的距離越來越窄,腳本能的帶着身體離開,走到路邊大樹下抬頭看着路燈。

    韋傑出來了:「你怎麼站在這麼遠的地方?」

    「回吧。」

    衛生間裏水龍頭打開,常恆長舒一口氣,開始洗臉。

    韋傑雙手抱胸站在門口審視着,醞釀着,常恆刷完牙從韋傑身邊讓出來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韋傑還是看着:「你一定總是要這樣是嗎?」

    「你怎麼了?」

    「我現在已經有工作了,你還這麼板着臉,不能對我好點嗎?」

    「你這是怎麼了,我們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早點睡。」

    韋傑提高音調:「不就是因為我沒錢看不起我嗎?」

    常恆只覺得累,也沒有心思再作爭辯只是看着,韋傑的臉色因為憤怒而發紅。常恆在等着,等更加離譜的下一句。

    韋傑拉過椅子坐下,聲音變得柔和:「寶寶,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可是我還年輕,也才最多23歲,跟着我讓你受委屈了,我們以後會好起來的。」

    常恆心裏嘆口氣:「如果真是因為你沒錢,我們之間就沒有開始。不管以後我們還在不在一起,也算緣分一場,能做到的再說,做不到的就實打實說做不到。」

    「那你是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做過的家務需要我做二遍,生理期嘴上關心實際氣我,說好早睡早起並沒有,煙沒有戒掉,我對你的提點和幫助你表面聽取實際置若罔聞,你也有很多優點,會做飯,醫術不錯,只是前途上卻讓你很鬱悶。」

    韋傑看着常恆認真的闡述慢慢躬下腰:「那你後悔和我在一起嗎?」

    常恆斬釘截鐵的回答:「不後悔。」

    「真的?」

    常恆點點頭:「我有銀屑病又胃不好,謝謝你每次在我頭疼時給我扎針。」

    眼淚滴在眼睛的鏡框裏,常恆伸手摘下韋傑的眼鏡:「房租下個月到期,我們分開住吧。跟你在一起以來,我也賺的很少,勉強夠我們生存。」

    「可是你的收入減少不是我造成的。」

    常恆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們都有問題,把眼淚擦乾吧。」

    情緒是一杯烈酒,一個醉倒在沙發上,一個蒙在床上,眼淚打濕了公仔和枕頭。

    清晨等常恆睜眼,韋傑已經出門了,人與人之間朝夕相處,都是需要磨合的,有些磨合能使感情走近,有些磨合就走反了。

    常恆看着乾淨廚台和一碗煮好的銀耳蓮子粥,砧板上便貼寫着:「涼了再熱下,碗我回來洗。」

    喉嚨有些哽咽,走進衛生間熱水敷在臉上,金靈大聲勸阻:「不許心軟,時間到了,不許心軟。」

    這個夜晚,常恆沒有加班剛進門韋傑正在繫着圍裙切菜,常恆走上前從身後伸手抱了抱:「辛苦了,新的工作還好嗎?」

    「好的,不忙,今天聽培訓。」

    常恆點點頭從冰箱裏取出來江豚和娃娃魚:「這些做了吧,再放就不新鮮了。」

    「盡買這種做起來費時間的。」

    「我一個吃了?」

    「好好,寶寶說什麼就是什麼。」

    坐下來,打開手機看看工作的消息,然後調出電影放在桌上。

    「寶寶,能不能給我點修手機的錢?」

    「修手機?不新買的嗎?哪裏壞了?」

    「上周在網吧不小心摔了,現在打電話聽不見聲音。」

    「你問過價格了嗎?」

    「1300。」

    常恆頓了頓說:「工資發了交過房租就剩咱倆日常開銷,你和家裏要點吧。」

    「我不敢和家裏講,要不你再從額度裏面套點,我自己還。」

    常恆升起溫度已經開始搖擺的心定了下來:「你手機的我還沒還完呢,這個錢你自己想辦法。」

    吃過飯韋傑躲在衛生間抽煙,常恆想洗手站在門口捂着鼻子:「韋傑,等分開住以後,你可以找個抽煙的女生,你們一起抽,這樣方便多了。」

    「那不行,女孩子抽煙像什麼樣?」

    「都是人,別嫌棄。」

    「不行,我對象可不要抽煙的。」

    衣櫃裏塞滿了東西,常恆從來沒覺得自己平日買很多東西,翻出來擺在地上,韋傑走進來:「你在幹嘛?」

    「收拾東西搬家,房子周末到期。」

    「搬哪裏?」

    「搬到我現在工作的公司附近。」

    「那我呢?」

    「你也該找房子了。」

    「寶寶,不搬了吧,我想續租下來。」

    常恆停下手裏的活回過身看着韋傑眼神由亮到暗:「這裏的房租以你的收入承擔不起。」

    韋傑站在原地,許久才說:「我會在你之前搬走的。」

    新的房子是一個合租房的主臥,全景陽台,晨曦與日落都能在相應的時間映在臉龐上,一張床,一個柜子和一張桌子。

    衛生間的鏡子並不大,但再也不會有煙味了,常恆站在鏡子面前看着現在的自己,失落,沉默,頹和胖堆砌,胳膊上病變的位置越來越大,短袖已經遮不住,拉着袖子往下抻抻。

    金靈分離出來:「換過新生了,以後再無所期待,該把過去都算清楚了。」

    眼睛看着,是昂起的鬥志和無法湮滅的涼薄。

    長嘆一聲,就隨着情緒自由的擴張,吞噬,嚎啕大哭。

    這是一場由來已久的釋放,杵在盥洗池上撐着肉體,慢慢往下滑落,坐在地上,靠着身後的瓷磚開始發熱。

    淋浴頭打開,讓大腦像機器一樣把情緒都排除掉,熱水淋過每一寸肌膚,病變的位置開始發癢。

    疼痛不允許大腦將過往排除,擦乾淨,躺在床上。

    常立迎來高考,常恆決定陪在身邊,買好票又回到了乾流。家玲遠離常家村陪着常立讀書的這三年,面色變得紅潤,中年婦人沒有利益爭論的時候,總是柔和的。

    常恆走進門放下背包,家玲笑着說:「常立明天考試,高考完了就回去,你也回來吧。

    常恆嘆了口氣:「我不會回去的,我很早就說過了。」

    考場外擠滿了人,這所高中,正是常恆曾經就讀的地方,如今站在校門外,看着略微的變化,心中已然波瀾不驚。

    考場外圍滿了穿着旗袍的家長,她們互相交談,緊張又無聊的等待。考場外拉上了警戒線,常恆預約的律師打來了電話,那個熟悉的辦公室換了人,換了擺放風格。

    常恆拉過椅子坐下:「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好接嗎?」常恆開頭便問。

    律師問完細節搖搖頭:」時間太長了,更何況是母子關係,也沒有證據,很難。」

    常恆端起桌上的開水吹了吹一飲而盡,付了諮詢費接常立放學。

    姐弟二人踏進門常恆笑着說:「媽,我接下來可能一個月都在這邊。」

    家玲聽着一高興連手裏的雞蛋都忘了往鍋里打,掉到了地上。

    辭去了工作,細數了餘額,投資的三十還剩十二。

    買好菜走進家門,新永坐在廊檐下,常恆把東西放進新永懷裏:「爸,我回來了。」

    新永有些發懵,又有些受寵若驚站起身跟着女兒走進門:「回來呆多久?」

    常恆笑着說:「爸,這是我家,這次回來不走了。」

    新永想說些什麼,常恆繼續說:「爸,改空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吧。」

    「好。」

    「我說的一家人是我們一大家,以前有矛盾,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不小了,坐一起看着給我說個親事。」

    新永驚訝的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常恆又叫了一聲爸。新永這才說:「你在外面沒談一個嗎?」常恆笑着搖搖頭。

    家玲帶着常立去了外婆家,熟悉的院子只有常恆擺好菜在等待,七個人坐在一起,常恆挨個倒好酒:「嘗嘗我的手藝,以前有些矛盾都是過去的事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有合適的給我說個親。」

    新泰端起杯嘬了一口:「行,現在彩禮可不便宜,新永,咱二舅家有個兒子今年三十六,彩禮能給二十萬。」

    一桌人七嘴八舌:「不,下莊上有個能給三十萬的,長的白白胖胖的,自己也沒尋個,三十萬就最高了,多了沒人給的起。」

    常恆笑着,心裡冷笑到癲狂,趁着他們七嘴八舌,走進廚房添了飲料和酒端出來一個一個給滿上。

    常恆站起身:「好了好了,先喝一杯吧,看得出來大家這麼疼我,操心得很。」

    滿杯的液體都空了,不一會,臧剛率先倒下,常新泰用手指着常恆也倒下了,咚——咚——咚,都倒下了,常恆從未覺得如此快意過,拍手為自己叫絕。

    新永倒在地上,常恆從桌上水果刀的刀套里抽出刀來,臧剛鮮紅的液體冒着腥氣從大動脈噴涌而出,常恆拎起一旁的盤子擋在臉上。

    五升的礦泉水瓶,紅燦燦的,咕咚咕咚冒着泡,地上涌動的液體引來無數的蒼蠅,常恆點燃蚊香和斑蝥沫,關好窗。

    拐過三個彎走向通往梁圪里的路上,雖然很久沒有走山路,但這一路心輕腳也輕,站在兩個土堆前,將整瓶立在地上。

    「我應該跪下來說是吧,可是,你們不配!這是你們的孩子,還熱着呢,應該已經與你們見面了吧。我被困於這份出生,恨意難消,重病纏身,我也不能怪任何人。可總歸事有因果,我不擅長原諒,也不選擇放過。結束的方式很多,我選擇最解恨的,你們不知道,我在錦安的時候因為銀屑病打生物製劑,那兩針多疼啊。醫生說根治不了,不知病因,可我知道我的病因,我知道啊,我的一生不能忍讓,也不會忍讓,就讓你們的孩子陪着你們吧。」

    經母河邊,打開手機:「卡里有四十多萬,留給母親養老,遺書在u盤裏,姐姐走了。」

    常恆編輯好捏在手裏,遲遲不舍發送,多年未見的老者早已白髮蒼蒼,蒼髯至壽。

    他走過來:「實在不願意留下就去吧,世上的事,怎樣都不能圓滿,別人制定的規則其本身是不會遵守的,這次你也留不下來了。姑娘啊,生而無願,去而無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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