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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湘站在高樓林立的街道邊,周圍全是一輛接一輛下班回去的奢貴名車,華燈霓虹不斷在眼前閃爍,明明那麼亂花迷眼,可她卻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很清醒。
也不知過了多久,傾湘主動開口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端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病了,想見你。悅」
很簡短的六個字卻讓傾湘頓時猶如被電擊了般,「嚴重嗎?」
傾湘腦子有些亂,如果不嚴重,她知道無論如何沈國忠可能都不會給她打這個電話的!
車水馬龍的街頭,傾湘整個人頓時慌亂的不成樣子。
「在市中心醫院,有空的時候,來看看她吧。」
耳邊迴響這的是沈國忠沉穩而又略帶蒼老的聲音,那聲音不似以往威嚴,好似剎那間就蒼老了許多般。
「滴滴滴——攙」
「嗤——」
喇叭聲伴隨着急剎車聲。
「你他媽沒長眼睛啊!」
傾湘被一輛車撞到了,摔倒在地。
下一刻,停在她身前的一輛黑色奔馳車的車主就降下了車窗,對着傾湘就是一頓大罵。
傾湘腦袋依舊有些木木的,撐着手臂從地上爬起來,眼神有些呆滯的朝四周眺望着……
出租車……哪裏有出租車!
四處望了半天,傾湘也沒看到一輛出粗車,越發的心亂如麻了!
「媽的!這女人是神經有問題吧!真他媽的晦氣!」
傅越鋮從馬路那邊過來時,那車主正啟動車子準備開走。
若不是看着傾湘有些不對勁,那人再晚一步開走,傅越鋮估計都要上去就開始砸車了。
他在馬路對面時,遠遠地就看到了傾湘,看他在接電話,等她掛了後,他給她打了一個,可她沒接,只是模樣有些慌張的在四處張望着,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麼。
打了個兩個電話都沒接後,傅越鋮從前面的天橋快步的跑過了過來,誰知道才下天橋就看到她被車給撞了。
傅越鋮疾步的跑過來,抓住了她,「怎麼了,湘湘?撞到哪兒了,給我看看?」
手腕被人抓住,傾湘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身前的傅越鋮,眼淚霎時就落了下來,「我要去醫院。」
傾湘撲進他懷裏,聲音滿是哭腔開口道。
傅越鋮以為她是剛剛被撞到了,受了驚嚇,「好,我們這就去醫院,湘湘乖,別哭。」
傅越鋮輕聲安撫着傾湘,隨即掏出電話給撥給了凌滔,「讓司機把車開到萬豪這邊來。」
電話撥出後,不一會兒,車就開過來了,傅越鋮攬着傾湘上了車。
「去市中心醫院!」
一上車傾湘就對前面的司機開口吩咐道。
司機回頭朝傅越鋮看了眼,看他點了點頭,隨即啟動了車子,掉了頭,往中心醫院的方向開去。
「給我看看,撞傷哪兒了。」傅越鋮湊近,低頭看着她的腿上的髒了的褲子,「腿上有撞傷麼?」
「嘶!」傅越鋮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腿,傾湘眉頭皺了皺。
「這兒痛?」傅越鋮動作放輕了些。
傾湘點了點頭。
之前還不覺得,剛剛他一碰,膝蓋哪兒疼的厲害,也不知道破皮了沒有。
傅越鋮幫她把褲子挽了起來,傾湘碰到膝蓋哪兒,明顯有些疼。
「沒破皮,就是紫了一塊。」傾湘看傅越鋮眉頭蹙着,有些心虛的開口道。
「剛剛誰給你打電話的?那麼急是要去哪兒?」
傾湘咬了咬唇,看着身旁像是審犯人般的傅越鋮,心中有些委屈,「去醫院。」
但她還是老實把剛剛的事跟傅越鋮說了。
只不過說了,他的臉色好似更加的難看了。
他盯着她好一會兒,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晚上快八點時,傾湘和傅越鋮到了中心醫院。
在車上時傅越鋮已經讓人查了病房號,所以,到了醫院,直接就帶着傾湘乘電梯上去了。
頂層的VIP病房,走廊上很安靜。
出電梯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的窗前。
頭頂的白色燈光照在他身上,想的格外的清冷。
有段時間沒見,他好似比上次來學校找她時,瘦了些許。
「怎麼不走了。」跟在她身後的傅越鋮看她步子慢了下來,聲音清淡的開口道。
不大的聲音在走廊安靜里顯得格外的清亮。
沈傾瀟側過身來,目光朝他們看來,而傅越鋮已經攬上她的肩,帶着她向前走去。
那動作明明很自然,可卻好似是無聲中宣誓這主權般,傾湘只覺得她肩頭好似有萬斤的重擔壓着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來了。」
走進,傾瀟聲音很是平靜的開口。
傾湘看了眼關着的病房門,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很嚴重嗎?」
傾瀟張口,可並沒有聲音,那樣子傾湘知道,是他想撒謊的模樣,習慣性的張口,可卻說不出謊話來。
「目前……還好。」
好一會兒傾瀟才說話,簡短的四個字,可傾湘已經不需要再問什麼了。
「進去看看吧。」
在哪兒站了會兒,一旁的傅越鋮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出聲道。
傾湘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抬步往病房裏去了。
……
病房裏,彭慧嵐躺在病床上,閉着眼,應該是還在昏迷中或是睡着了。
傾湘很輕的走到床邊,雖然這一路已經想過很多次,來到醫院見到她不要哭,可當看到她那蒼白面容的那一刻,傾湘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傾湘知道,她是愛她的。
她一直都知道。
哪怕她知道她並不是她的女兒,可卻從始至終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
「媽媽,我是湘湘。」
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沒有別人,面對這昏迷中的彭慧嵐,傾湘才能如此坦然的再叫出那一聲「媽媽」。
很多年了,她不會再張開叫她「媽媽」了,不是因為不愛她,而是……
那顆受挫的自尊心,不允許。
就如她也怨過她,可最終,傾湘明白,她一直都記掛着她在。
*
傾湘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雖然她已經在裏面的洗漱間裏洗過臉了,但是還是很明顯可以看得出是哭過的。
出去的時候,傅越鋮站在離病房有些距離的地方,抽着煙。
而傾瀟的人已經不再走廊了。
看她出來,傅越鋮把指間夾着的煙,摁滅在一旁的煙灰缸里,拍了拍散落在身上的煙灰,「餓了吧?」
傅越鋮摟住她,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傾湘沒做聲,依舊有些木木的。
電梯下了幾層,傅越鋮帶她出了電梯,傾湘也沒看,就跟着他出去,走了會兒才發覺不是一樓大廳。
傾湘有些疑惑抬頭看他,這是去哪兒?
「給你下檢查。」傅越鋮解釋道。
「我沒事了,就青了塊。」傾湘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
「撞傷可大可小,得檢查下,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可這麼晚,還有人……」
「阮小姐,這邊請。」傾湘話沒說完,一間科室里就出來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
傾湘朝傅越鋮看了眼,看他示意她跟那醫生進去,「我在外面等你。」
雖然傾湘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了,可當對上那墨黑的眸子時,心中還是止不住的一暖。
這是穿上了白襯衣,走起了暖男路線了?
*
從醫院出去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上了車,傅越鋮問她,「餓不餓?」
傾湘點了點頭。
其實早就餓了,中午雖然吃的多,可也撐不到現在還不餓的。
「想吃什麼?」傅越鋮又問。
傾湘搖了搖頭,「隨便。」
她又不挑食。
最後,傅越鋮帶她去了一家粥鋪。
「估計你現在也吃不下什麼,就吃點清淡的好了。」傅越鋮攬着傾湘進了店。
這個時間,店裏的人居然還不少的。
老闆看到傅越鋮,立馬就應了上了,帶他們去了二樓比較安靜的一桌靠窗的位置。
「好久沒看到傅總來了。」那老闆笑着跟傅越鋮搭訕着。
「最近有些忙。」傅越鋮簡單的回到,說着眼睛看了眼傾湘。
那模樣就好似再說,他忙是因為她樣的!
「我要吃海鮮的!」傾湘看那老闆把菜單遞給了傅越鋮,連連開口道。
傅越鋮抬頭瞅了她一樣,嘴角翹起,「什麼海鮮的?」
「蝦!扇貝,還有……魚片!都要!」
「按她說的上一鍋吧。」
傅越鋮合上了菜單,又隨口點了幾個小菜,就讓老闆退下了。
「原來是個肉食動物。」傅越鋮看着她笑了笑。
傾湘不以為意,「這世上有幾個是不愛吃肉的!」
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吃的都會特別多。
……
「面試面的怎麼樣了?」
粥上來,傅越鋮盛了碗,邊喝着邊問她。
傾湘低了喝了小半碗,胃裏舒服了不少,聽到他的話,表情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不理想嗎?」傅越鋮臉上依舊帶着笑,那模樣看在傾湘眼裏,倒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最想要的職位……人家似是沒看上我。」傾湘嘆了口氣。
「哦,那麼是什麼部門要了你?這麼一副不樂意的。」傅越鋮聽了傾湘的話並沒有很驚訝。
她的簡歷他看過,她想的那幾個部門優勢並不大的,設計是作為第二學歷,並不是本學歷的,而運營這方面,競爭通常都是很激烈的。
什麼學廣告的、新聞的、管理的、中文的……很多專業都可以去做的。
如果有相關的實習經歷或是一些大賽的得獎可能會有優勢點,而傾湘這方面幾乎沒有,簡歷上的亮點無外乎除了G大的學歷就是連續四年都是全額獎學金的優等生。
「企劃部、以及市場部。」傾湘撇了撇嘴,夾了個小黃瓜放進嘴裏,「其實也沒有特別不喜歡,就是……」
「市場部,你還是別想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傾湘:「……」
對哦,市場部應酬比較多,說不定還會要求跟部門領導一起出去陪酒呢!
傅越鋮能到答應才怪!
「那找這麼說,我別無選擇了?」傾湘搗了搗自己碗裏粥,目光哀怨的盯着他。
傅越鋮不緊不慢的喝了口粥,「選擇自然還是有的,我之前說的那個些部門,你也可以再考慮考慮的。」
傾湘:「……」
說到底,他還是想把她綁在他身邊!
「如果你是出於對未來職業發現的考慮話,做助理可不比整天對着電腦做pp和企劃案差,時不時還得在現場跟那些第三方的商家打交道。」
傅越鋮繼續引誘她。
傾湘其實也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可是……
她就是不甘心!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雯雯和寧寧都睡了。
應該是傅越鋮在醫院那會兒就有打電話回去,跟他們交代過的,
不然,這倆小傢伙沒這麼聽話的乖乖先睡的。
回來的路上傾湘一直都在考慮自己到底要怎麼選擇。
雖然她知道一開始傅越鋮挑起這個話題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在去想彭慧嵐住院的事,可結果,她注意力確實是分散了,可卻也更加頭疼了。
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
第二天上午,傾湘接到了傅氏招聘部的電話,說她通過了面試,給了她offer,職位的話是市場部和企劃部兩個部門可供選擇。
傾湘在家糾結的實在頭疼,就換了衣服出門,去了趟醫院。
原本她也是打算今天去醫院再看看彭慧嵐的。
只是……
她怕遇上傾瀟,也怕遇上了傅曼妮。
有些事情,傾湘明白,傾瀟也明白,彭慧嵐更加是明白的。
不是沒了感情,而是如今她與他們之間,有着太多太多的顧忌了。
出門前,傾湘給傅越鋮打了電話,跟他說讓要去醫院,看能不能讓司機來送她下。
「一會兒我讓老余去接你。」傅越鋮聽了傾湘在電話里的話,淡淡開口道。
「嗯,好,那我等他。」
傅越鋮沉默了會兒,在傾湘準備開口時,他先開口了,「工作的事情,還在苦惱嗎?」
對於她能主動給他打電話,讓司機送她醫院,顯然傅越鋮心裏是高興的。
聽到他這麼問,換好衣服的傾湘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也不必這麼計較崗位與部門的,第一份工作能有好的平台是最為重要的,先去企劃做段時間好了,如果不喜歡,你可以努力往別的部門調崗。內部轉崗的面試通道雖難,但總是比校招的面試容易的。」
傅越鋮是個鮮有耐心的人,他能跟她這麼耐心的說這麼大一段話,說明他此時的心情絕對是不錯的。
若不是心情好……
他可是那種明知道你在迷宮裏困在找不到路,也不會給你提點的人。
可傾湘不知道的是,她在他這兒是特別的存在。
*
市中心醫院。
「太太,我幫你拎上去吧。」傾湘下車,準備回身拿水果時,老余已經搶着幫她拎過來了。
「要是讓傅先生知道我讓太太拎着這麼重的水果,怕是要挨罵了。」
「我倒沒看到他罵過你呢。」傾湘笑了笑,轉身往大廳里去了。
「那是有太太在的時候,傅先生心情都特別的好。」
「……什麼時候也學者這麼會說話了。」傾湘無奈的搖了搖頭。原本以為老余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是人精的。
不過,傾湘知道他對她是真心很好的。
到了樓上病房,遇到傾瀟和傅曼妮時,傾湘並不意外。
傾瀟從小就是及孝順的,所以,彭慧嵐病了,如果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他基本上都會是在醫院的。
「嫂子,你怎麼來了。」進了病房,傅曼妮看到她有些驚訝的走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膊。
老余把果籃放下後,就朝傾湘點了點示意他在外面等她。
病房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傾湘站在哪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湘湘,站那麼遠幹嘛,媽媽一直在念着你呢。」傾瀟開口道,溫和的語氣卻是讓人聽了想哭。
「湘湘,你過來。」彭慧嵐看着她,目光依然是她記憶里最為溫暖的樣子。
傾湘走過去,站在病床前,喉嚨有些發堵。
「坐這兒。」彭慧嵐拍了拍床邊嗎,示意傾湘坐下。
傾湘坐下後,傾瀟拉着傅曼妮出了病房。
病房裏安靜了會兒,彭慧嵐拉起了傾湘的手,「我的湘湘,這麼大了,還是一樣的愛哭。」
傾湘一愣,傾湘抬頭朝她看去。
之見彭慧嵐嘴角浮起抹溫和的笑來,「昨天你來的時候,我醒了。」
傾湘:「……」
雖然有些詫異,但是傾湘聽了還是很坦然,也跟着笑了起來,「肯定是我的哭的太大聲了,把你給吵醒了。」
彭慧嵐看着傾湘,笑的眼角都露出了皺紋。
傾湘看到那皺紋,鼻尖莫名的一酸。
曾幾何時,在她眼裏,彭慧嵐是這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永遠都是那麼的優雅高貴的,可再美的女人,歲月還是會無情的在她臉上留下一道道的皺紋。
「湘湘,這些年有想媽媽?」彭慧嵐溫柔的問道。
傾湘點了點頭,不敢抬頭看她。
她好害怕一觸碰到她那溫柔的眼神,她的眼淚又會繃不住的落了下來。
「媽媽也很想你。」
彭慧嵐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女兒,儘管已經很多年沒有生活在一起了,可她知道,在大人面前,無論過去了多久,她依舊是個孩子。
傾湘抹了抹眼角的淚,抬起頭來,「媽媽,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現在你們回國了,以後要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好了。」
「媽媽……」
傾湘看到彭慧嵐眼角落下的淚,有些無措。
「這麼多年了,我總算是又聽到我的女兒開口叫我媽媽了。」
傾湘:「……」
「這麼多年了,每次在夢裏聽到你叫我,驚醒的時候都是一身冷汗,湘湘,對不起……當初無論如何,我也該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