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園籃球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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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天氣，較之八月的炎炎夏日，少了幾分酷熱暑氣，多了幾分秋季涼爽之感。對於南方的城市而言，八月的炙熱令人無法喘息，九月的清爽是滋潤人心。清晨的和煦光曦，柔和的灑落人間，街道兩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沐浴着光輝，腳步都不由得輕快了起來。這個時刻，正是所有學校早自習的時間，朗朗的聲在各大校園裏流轉，這是獨屬於校園的聲音。當然，校園的聲音，還有很多其他的類別。

    「你自己說說，開學到現在，你遲到了多少次，怎麼你好說歹說就是說不聽呢，你說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籃球，那有什麼用。籃球能讓你考上大學嗎？將來籃球能夠養活你嗎？這麼大人了，怎麼就是不動腦子呢？！」

    聲音的來源，在長德中學，高一二班，走廊。班主任謝艷是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眼瞳着還有着幾分無奈，看着面前的這名男生，她真是感到有點頭疼。「一百個下蹲。」看着男生臉上滿不在乎的神情，謝艷無奈的下了最後通牒，轉身走進了教室，留下男生一個人在走廊完成遲到的懲罰。

    這樣的場景，是所有校園裏故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這一幕的主人翁名叫謝亞俊，是今年升入高一的學生。長德中學開學至今，不過才一月左右，大多數的學生在這個階段，基本都還是老老實實遵守着學校的規章制度，就連那些昔日在初中非常活躍的問題人物，都難免收斂幾分。不過凡是總有例外，比如說咱們的謝亞俊同學，其實平日裏多半還是挺本分老實的，即使上課不怎麼認真聽講，老愛打瞌睡，但是人家不吵不鬧，又坐在最後一排，這樣的學生，往往老師並不會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惡感，大多都是放任自流，特別是這小子打籃球貌似還打得不錯，謝艷對他的觀感並不算差。但是這小子到目前為止，開學一個月的時間，足足遲到了二十多次，這就讓班主任謝艷頭疼不已。

    謝艷今年是頭一次當班主任帶班，年紀也不是很大，自然心中還是抱着最初那份走入教師行業的初心熱血，對於這些問題學生，她並不像那些資歷深厚的教師那樣放任不管，抱着有教無類的態度，毅然決然的開啟的教化之路，只是沒想到頭一個就碰上了個這麼難對付的傢伙。

    你說遲到是非常重大的違反紀律的行為呢，好像又不到那麼嚴重的程度，而且這小子每一次都是踩點沒踩准，總是差個五六分鐘方才姍姍來遲，原因都只有一個，早上打球耽誤了時間，最可惡的是謝艷每次對他說教的時候，無論曉之以情，還是動之以理，謝亞俊就擺出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反正就是不做聲，這樣的方式造成的後果就是說着說着，謝艷自己都覺得無聊，實在是沒辦法了，謝艷就想出一招下蹲的懲罰措施。

    別看下蹲算不上什麼體罰行為，蹲一次兩次是沒什麼，但你一次性蹲個什麼五六十次，多半你的腿就會開始酸疼，一次性蹲個幾百次，那感覺簡直是無法想像，保證讓你體驗到走路雙腿打顫是個什麼樣的感受。然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同謝艷想像的那般順利發展，謝亞俊竟然是將下蹲看成是一種鍛煉腿部肌肉的方式，每次叫他坐下蹲，他居然做的是不亦樂乎，這下謝艷是真拿他沒辦法了，看着這小子做完下蹲後滿臉舒暢的神情，她有時候真是恨不得一高跟鞋戳他臉上。謝亞俊無視講台上傳來的那道凌厲無比的滲人目光，安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最後一排寶座，安然自得的往桌上一趴，打算開始神遊物外的征程。

    」阿俊，你知道嗎，昨天又有人對唐雪芙表白了，那小子還大張旗鼓的叫了一大堆人，還搞了束花，那傢伙，大庭廣眾下就對着唐雪芙表白了，結果又是十分感動，然後拒絕啊，看那小子最後望着唐雪芙離去的落寞身影，哎喲，哈哈哈，真是笑死我。」

    一道略帶賤氣的聲音傳入耳中，謝亞俊無奈的暗嘆，轉過頭來，那張熟悉的肥臉出現眼帘，臉上猥瑣的笑容，總是讓他需要強自克制住想要一拳砸在肥臉上的衝動。同桌康瑞霖，人高馬大，身材魁梧，咳咳，其實就是個胖子，190公分的身高，讓他看上去像一頭人形巨豬，臉上帶着一副金絲框邊的眼鏡絲毫遮掩不住他呼之欲出的猥瑣氣質，幾乎謝亞俊所有知道的八卦緋聞，都是這個死胖子告訴他的。康胖子其實是個好人，心地善良，熱心腸，班上很多雜事他都會幫忙，但是嘴賤啊，最大的愛好居然是搜集各種花邊新聞，每天從他嘴裏聽到的校園消息是層出不窮，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沒什麼用。

    剛剛他說到的唐雪芙，是他們班的班花，長相不用說，標準的瓜子臉，白皮膚，五官精緻，大眼睛，黑髮如瀑，看到她你只能感慨，美女啊，真的是美女。高中時代的學生男女們，已經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男生女生之間互相排斥，分黨成派早已成為了歷史，懵懵懂懂的情愫早已在心底紮根發芽，像唐雪芙這樣的女生，自然是男生們討論的熱點，幾乎班上所有的男生都將她視為自己心中的女神，在長德高中，唐雪芙都是一個焦點人物，因為她成績就像她的外貌一樣，出眾到令人自慚形穢，年級第一的光環看着都讓人壓力山大。

    外班的男生自然也會對她特別關注，心中愛慕她的人不計其數，頂住壓力上前表白的，更是絡繹不絕，只不過抱着一顆激動充滿期盼的心，興致勃然前來告白，收穫的不過是略帶苦澀的失敗結局罷了。同班的男生自然是不希望她被外班的男生追去，往往聽到這樣失敗的消息，總會有種特別的快感，比如說現在的康胖子，幸災樂禍的表情不加掩飾，眉飛色舞的說着他昨天看到的情景，絲毫不管謝亞俊是否在聽他的話，自顧自的說的不亦樂乎，直到講台上的一隻粉筆頭精準無誤的砸在了他那肥大的腦袋之上，他才閉上了嘴巴。

    謝亞俊對這些不感興趣，無可否認他看到唐雪芙的時候，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顫動了幾下，這個女生精緻到毫無瑕疵的臉蛋，擁有着讓人無法抵禦的魅力，高冷的氣質，和善淡然的性格，對於青春期的男生而言，一舉一動都有着令他們心神為之激盪。如果是以前的謝亞俊，只怕他也會是這眾多男生中的一員，不過如今的他，似乎除了在打籃球的時候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存在之外，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提不起勁來。每天的上學放學，課堂上，校園裏的一切時間，對他而言，仿佛只是流動的數字，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只是看着周圍的事情一件件發生。回到家中，他第一反應便是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靜靜的一個人呆着，行屍走肉來形容他的話，似乎也不算太過。

    對於人們而言，當你曾經以為你站在了人生巔峰，仿佛擁有一切做什麼都能成功的時候，很難把持本心，志得意滿之際，自信心的極度膨脹無可避免，成年人足夠成熟的心智和閱歷往往都難以抵擋，更別提心思稚嫩的少年學生了。

    初中的謝亞俊非常出眾，成績優秀，雖然不是那種年級第一第二的存在，但至少也算得上名列前茅，特別是幹什麼都做的有模有樣，上手很快，打籃球至今也不過是三年時間，全靠着自己摸索，他就從一個剛開始連籃球最基本規則都不懂的菜鳥，成長到至今時常打爆他人的籃球好手，那個時候的他在學校深得老師器重，就像是一個好運兒，就連他自己也開始漸漸相信着自己一定會就這樣，前途無量，一帆風順的度過自己的人生。

    強盛到了極致，就意味着衰敗。正躊躇滿志，鬥志昂揚的人們，碰上接踵而來的打擊的時候，往往都會不知所措，迷惘不解。謝亞俊也不能免俗，一場籃球賽，原本手拿把攥的冠軍，就因為他的盲目自信付諸東流，昔日隊友紛紛指責，開始冷落排斥於他，落寞之感，無法言喻，不曾料到的是，這一切還只是個開始，從來沒有人懷疑過，謝亞俊初中會考，居然會名落孫山，更殘酷的是距離重點中學分數線僅僅只有05分之遙，就是這05分，原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出了一大筆擇校費，方才讓他就讀了這所全市重點，長德高中。

    他很不解，為什麼自己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為什麼那些看上去光輝閃亮的日子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破碎不在。人們面對挫折，名人名言都時常教導我們，要勇於面對，迎難而上，但是事實是，面對接二連三的打擊，會磨掉一個人的雄心壯志，磨滅了那原本鋒芒奪目的銳氣，消沉和逃避，是大多數人的選擇。是的，謝亞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看着父親日漸佝僂削瘦的身形，看着母親皺紋漸生的面容，他第一次感受了沉重的壓力包袱，無法面對，便只有逃避。

    這樣的時光中，心中的憤懣無人可以傾訴，籃球就成了這個少年心中唯一的那一道光，在籃球場上奮力揮灑汗水的時候，腦海中一切的煩心瑣事統統消失殆盡，埋藏於心中的不甘，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得以宣洩。

    入學以來，在同班同學眼中，謝亞俊是一個話不多，不太好相處的一個人，尤其是打球的時候極其暴躁，和自己班上的同學都有過好幾次的衝突，大家都不是很願意和他交流，這種情況下，也就只有康胖子這麼一個奇葩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冷漠，自顧自說得津津有味。

    「哦，對了，聽說咱們學校馬上就要舉辦這個新生杯籃球賽了，嘿嘿，到時候估計又會有不少美女到場觀戰，說不定到時候你小子也會有妹子看上，嘿嘿嘿。」

    胖子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能夠和妹紙扯上關係，謝亞俊過濾掉大部分信息，只注意到了新生杯籃球賽的事情，平靜無波的心莫名的顫動了一下，一些場景畫面重現腦海，讓他不由的攥緊了拳頭，沉默了一會兒，便轉過頭去，不再理會胖子，趴在桌上，夢會周公。

    睡眠中度過的一天，自然是一眨眼的速度，便來到了放學的時候，背起書包，謝亞俊就往家走。他家距離長德中學不算太遠，走個20分鐘也就到家了，家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幾乎這個時間，父母都還不會回來，個體商戶就是這樣，起早貪黑，大早上出門，夜深人靜才會回家，大部分時間，謝亞俊都是一個人呆着，習慣了這一切的他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放，便拿起一旁的籃球，不做停歇直接出門。

    東風路街道旁，繞過一條小胡同，就有一個只有一個籃筐的球場，這裏曾經是市比較有名的街頭球場之一，隨着市經濟的發展，對於體育設施的建設也愈發積極，如今邵陽的街頭籃球場不在少數，尤其是各大高校，幾乎都有獨屬於自家校隊訓練的室內籃球場，像這種年代久遠，連全場都不齊全的舊球場早就鮮有人至。

    謝亞俊特別喜歡在這裏打球，特別喜歡一個人不被打擾，這裏就像是獨屬於他的小天地一般，運球，投籃，毫無顧忌的他，在這裏肆意揮灑着汗水，被陽光照亮的臉上，滿是喜悅的神情，精神得以慰藉，任何事情再也不能干擾到他，他的眼中只有那顆不斷跳動的橘黃色的籃球。

    「好球啊！」

    突兀的聲音包含着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驚喜，打破了謝亞俊沉浸的狀態，他眉頭微皺，偏頭望去，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眼神炙熱的看着他，少年身材高大，身高比190公分的康胖子差不了多少，眉宇間神采飛揚，自信無比的氣質，那對眸子更是精光熠熠。

    謝亞俊僅僅只是掃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自顧自的繼續投籃，少年微微一怔，隨即走進場內，對着謝亞俊大聲說道：」哥們，一對一單挑怎麼樣，一個人打多沒意思啊。」謝亞俊沒有回應，仿佛當他不存在一般，少年面露尷尬，估計頭一次碰上這麼冷淡的人，不過這樣的實力，不打上一場，以少年的性格而言，是絕對不會罷休的，他眼珠一轉，趁着謝亞俊正準備投籃之際，腳下猛然一蹬地面，一下子便衝到了謝亞俊身旁，伸手一撥，將球斷下，隨即控制住球，看向不遠處的籃筐，眼瞳驟然一縮，陡然加速，兩步跨入禁區，大喝一聲，仿佛脫離的地心引力一般，少年整個身子平地騰升，雙手持球在腦後，身體向後彎成一個弓形，等到達最高點時，他陡然用力，腰腹一挺，以一種幾乎要打破籃筐的速度和力道，重重的向前扣藍。

    「砰！」

    籃筐還在止不住的搖晃顫動，少年已經悄然落地，拉動籃筐發出的劇烈聲響還在迴蕩，他轉過頭來，猶如挑釁般的目光直刺謝亞俊，臉上的戰意濃烈至極。空氣中仿佛激起無形的火花，謝亞俊眼睛微微眯起，眸中漸漸泛起些許火熱意味。

    「那麼，就打十個球一局定勝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