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宿敵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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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許沐楓喘着粗氣，額頭汗水不住流淌，眼神中帶着些許驚訝更多是興奮看着對面正在防守自己的這名同樣不太好受的少年，對方雖然同樣汗流了不少，呼吸比較急促，但是雙眼一如開始那般專注，仿佛完全沒有半分疲倦的感覺，這讓許沐楓大為驚異。

    要知道身為初中聯賽得分王的他，一直以來最為人稱讚的不僅僅是他極其成熟華麗的籃球技術，他的身體素質幾乎是所有看過他打球的球隊教練都驚為天人的存在，獵豹般的敏捷，閃電般的速度，沒有上限一般的彈跳滯空，人人都斷言，這是一個前途不可猜測的絕世奇才，堪稱十年難得一見的籃球天才。這麼多年打球的時間，幾乎所有的對手，他都能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將對方所有的防備徹底摧毀，強勢的令人無法喘息。

    然而今天就在這麼一個破舊的籃球場，他卻碰上了一個令他震驚的對手，一番對抗下來，他發現對方的基本功其實並不算多麼紮實，運球球感雖然穩定，但過人動作銜接生澀，跳投動作也抬肘過高，遠距離投籃基本沒戲，可以說就技術而言，對方和他有着相當大的差距。

    可是謝亞俊的身體素質，真的是令他震驚無比，第一步跨步幅度之大，速度爆發力之強令人膽顫，空中的對抗能力更是他望塵莫及。哪怕他的進攻技術非常單一，可是許沐楓發現自己根本就防不住他，一步突破，就令他腳步有些難以招架，過高的抬肘投籃動作，令他遠程投籃能力很差，但是卻讓他的近距離跳投變得根本無法防守，而顯然這樣的進攻招數是他慣有的手段，手腕一壓，手指一點，球非常聽話的進入籃筐當中，簡潔的三步上籃，由於他的跨步幅度非常大，許沐楓還要加上自己的預判才能跟上，而最後一步的爆發力和空中對抗能力，讓他就算已經貼防到位，卻因為力量懸殊，硬生生被他扛開上籃，這樣的身體條件，簡直堪稱人形猛獸。

    許沐楓對這個奇怪的對手非常感興趣，不過此時此刻，只有勝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許沐楓擦去即將流入眼中的汗水，彎下身子，壓低重心，仔細觀察着對面的少年的防守姿態，他微微向右試探一步，對方完全不為所動，身體重心沉穩，許沐楓心中暗贊，頓時，腳下一錯，左手運球，出色的爆發力讓他瞬間便來到了對方的右側，往日碰到過的對手，哪怕是全力以赴，面對這樣碾壓式的爆發速度，都只能望洋興嘆，但許沐楓知道，這個對手一定能夠跟上來的，而且確實，第一時間，他就感到自己右側仿佛撞上了一堵牆一般，對方已經緊貼了上來，突破路線已經被他鎖定防死，強行進攻，只是徒勞。

    但這一切都還在他的意料之中，身體接觸的那一秒，許沐楓踏出的右腳猛然踩住，緊接着反向一蹬地面，身形急速後撤，手臂迅速抬起，標準優美的投籃手型已經擺出，跳投出手，一系列動作當真是電光火石一般的快捷無倫，就算是這樣，防守他的少年也已經跟了上來，僅僅慢了一步，就是這一步，許沐楓已經出手，「唰」球應聲落網。「6比5。」轉換進攻，許沐楓成為防守一方。

    這樣的情況，其實謝亞俊也是第一次碰到。儘管他打球的時間至今不過三年左右，但是痴迷於籃球的他，打過的野球比賽不在少數，甚至和各大高中的籃球隊選手也曾經交過手，但是沒有一個，像今天這樣，如此棘手。他已經竭盡全力的去防守，但是許沐楓每一個動作都快到無法想像，運球變向幅度極大，跳投出手更是顯露出他深厚的基本功，稍有空擋，抬手就進，猶如萬花筒般的進攻技術，是他往日根本沒有想過的進攻方式。最令他感到震驚的是許沐楓籃下終結能力，根本無法防守，哪怕你跟上了他的節奏，但是那難以想像的滯空時間足以讓他創造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出手空間。

    但是，好勝的執着，謝亞俊從來都不會遜色於任何人。他和許沐楓不一樣，許沐楓喜好觀察他的防守動作，攻擊他的破綻之處，謝亞俊的進攻卻是直接粗暴，讓你就算猜出他的進攻策略，也依然無法防守。右手大力運球，第一步踏出，蹬地，加速，瞬間就甩開了許沐楓小半個身位，高明如許沐楓這樣的球員，迅速調整策略，判斷對方的進攻趨勢，這麼快的速度，必然在控制上就會加大難度，進攻的路線就會變得單一，許沐楓直接跑出一條直線，徑直往籃下防守。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都已經來到了籃下，又幾乎是同時，兩人齊齊蹬地起跳，身體騰飛，就連上升的高度，兩人都是驚人的一致，但是令許沐楓無奈的是，謝亞俊在這個時候，便會進行刻意的空中對抗，兩人身體素質之間最為明顯的差異，便是謝亞俊看上去不甚強壯的身軀中擁有着驚人的怪力，扛開了許沐楓，謝亞俊上籃的動作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右手一托，球乖乖的進入籃筐。7比7，兩人誰也無法防住對方，每進一個球，都要消耗相當的體力，對抗的激烈程度，非同一般。

    此時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殘陽已經逐漸落下帷幕，蔚藍的天穹也逐漸籠上了一層灰紗，這個破舊的籃球場沒有燈光，漸漸地，連籃筐的位置都有點難以看清。兩個少年都是扶住膝蓋，額頭的汗水猶如雨落一般，點點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許沐楓偷偷瞄了一眼謝亞俊，儘管謝亞俊臉上的疲倦無法掩飾，但眼睛中的旺盛鬥志絲毫沒有消退，眼看着謝亞俊似乎還有打算再戰的意思，這可讓他嚇了一跳，明天可還有和昭陽中學的友誼對抗賽，他可不想今天在這裏把體力消耗殆盡。許沐楓趕緊開口說道：「哥們，今天就打到這裏吧，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緊回家呢，今天就算了吧，下次咱在一起打球吧。」也不等謝亞俊回話，他就急匆匆的向外跑去，那身影怎麼看都有着幾分狼狽，和剛才打球的形象差別是有點大，謝亞俊神情古怪的看着他離去的身影，顯然他還沒有盡興，稍微過了一會，謝亞俊臉上破天荒的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籃球的魅力就在於此，當你碰上一個足夠強大的對手，你會不由自主的激起好勝心，腦海中漸漸的什麼雜念都會消失，只會進入那純粹的籃球世界，只會不斷的觀察對方，不斷的思考着自己的進攻，想盡一切辦法，去贏下勝利，那樣的狀態，外界所有的紛紛擾擾，都已不再重要。更加重要的是，這一場單挑下來，仿佛為謝亞俊打開籃球世界新的大門一樣。許沐楓百變的進攻手段令謝亞俊大開眼界，原來還可以這樣進攻。

    事實上，論起真正的籃球實力，謝亞俊是要比許沐楓遜色不少，許沐楓的球感，技術，是謝亞俊萬萬不能比擬的，若不是謝亞俊自身的身體素質確實強悍，若不是今天打得是一場單挑，那麼多半，謝亞俊會被許沐楓完爆。籃球運動中，身體素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天賦，逆天的身體素質有時候足以彌補技術之間的差距，黑人打籃球能夠矗立世界巔峰不敗，身體素質遠超其他人種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半場或單挑的時候，如果不是技術差距過於懸殊的話，那麼多半身體素質好的人將會取勝。

    過往的時間中，初中生的技術除非經過專門的訓練，否則一般技術都相當稚嫩，謝亞俊能夠憑藉自身的天賦，輕而易舉的碾壓他們，這也讓他其實沉溺在對抗勝利的快感中，卻忽略了籃球技術基本功的重要，之後屢遭挫折的他，更是將籃球作為一種發泄的手段，尋求更加激烈的身體碰撞，其實他已經在籃球道路上走進了歧途。

    今天這一場單挑下來，碰上了一個身體素質絲毫不比他差的對手，想要進攻有成，單靠身體已經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謝亞俊不知不覺中，以往打球時格外狂躁，追求對抗的內心竟然出乎尋常的平靜了下來，許沐楓強大的實力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對於勝利的執着更是逼迫着他腦海中不斷思索尋找能夠取勝的進攻方式，而越打他越是有一種沉浸其中的感覺，每一次相想出的進攻套路得以成功的時候，發自靈魂的暢快讓他欣喜，這是多久不曾出現過的情緒。這也是頭一次，他開始審視自己的籃球，似乎，不應該這麼去打。

    作為高中生而已，無論男女，也無論優等劣等，大家都有共同喜愛的一節課，體育課。長德中學的體育課還是很鬆散的，體育老師象徵性的集合一下，便讓學生們自由活動，呆在沉悶的課堂許久，這一節課就像是監獄放風一般，所有學生骨子裏的好動基因紛紛釋放。

    對於男生們而言，籃球，那是揮灑精力的最好運動之一。哪怕打半場，長德中學的露天籃球場足有十個籃筐半場都紛紛被學生佔據，毫無遺漏。特別是來往的女生偶有駐足之時，場上的男生更是像打了雞血一樣，使盡渾身解數來吸引眼球。這不，謝亞俊就成了這種狀況的犧牲者，驟然興奮之下，同班同學何鵬動作過大，一肘子便打在了謝亞俊的臉上。何鵬嚇的臉都白了。

    不得不說，開學這麼久了，一周有三天會有體育課，大家一起打球的次數比較多，互相也熟悉了彼此的球風球品，說實話，謝亞俊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不太好，他過於粗暴的球風，野蠻的身體衝撞，特別能激起少年人心中的火氣，尤其他在球場上的性格和平日完全天差地別，火爆無比，稍點就着，就這麼幾次的打球過程中，已經和班上幾名同學產生過衝突矛盾了，大家心裏都有點疙瘩，老實一點的同學還有點怕他，何鵬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今天他暗戀的女生正在一旁看球，他哪裏會有這麼興奮，導致動作過大。

    這下可是嚇壞了他，周圍的同學也微微皺眉，有意無意的向他和謝亞俊中間靠攏，防止衝突爆發，驚魂未定的何鵬沒有等來想像中的狂風暴雨，反而只聽到淡淡的一句：」沒事，繼續打。」

    他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謝亞俊，只見他已經跑到一邊，等待發球了。「這。。這是怎麼回事了。。。」何鵬有點摸不着頭腦，一直到旁邊的隊友提醒他好好防守，他才回過神來，不過至此以後，他也不敢過於激動興奮，又恢復了往日不溫不火的打球方式。

    謝亞俊壓根就沒有想到這麼多，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實驗新的打球方式，如果許沐楓在這，估計眼珠子都會掉出來，這他娘的不是我的急停後轉身過人麼！不得不說，除了身體天賦以外，謝亞俊的模仿學習能力，也是令人意外的存在，過往一味猛打猛衝的籃球風格，突然帶着幾分靈巧柔和的意思，就像是往日剛猛無儔的武功中，突然多了幾分陰柔靈動，鋒芒不再那般刺眼，卻威力更甚。

    一直以來和他對位的賀雨辰更是切身體會了這一點，論其力量來，其實他不比謝亞俊差，只是在速度和靈敏方面他要遜色不少，可是他一直以來在防守上都很有心得，和一般的高中不同，他不追求得分歡呼的刺激快感，反而更加享受阻止對方進攻時，對方那有些喪氣的神情。力量便是他防守當中相當重要的一環，哪知碰上謝亞俊這麼個怪人，打球粗暴，自己完全能夠預判出他所有的進攻路線，甚至看過不少防守集錦的他還有着自己的防守經驗，哪怕謝亞俊速度奇快，他也能跟上貼防，可是你說這接下來的三步對着你撞是個什麼意思，幾次雖然謝亞俊進球了，可是他很不服氣，非常惱火，這些動作粗暴都能夠說是有犯規的嫌疑，但是他的傲氣讓他沒有這麼做，反而是思考着怎麼樣去壓制謝亞俊，出一口惡氣。

    他的策略相當有成效，放開一邊，只守住他側移速度較為緩慢的右側，因為一般而言，打籃球的選手通常都是右撇子，右手的運球球感多半是結合的最好的，突破速度比較快，所以防守方除非是經過專門的腳步訓練，否則一般都是防守自己的左側側移速度比較快。進攻方和防守方的方向是相反的，進攻的右側進攻，意味着，防守方要防守自己的左側

    他也看出來了，謝亞俊左手運球並不是很熟練，尤其他簡單的球路，基本上他都會選擇右側強突，那麼他就只要專心守一側，預判加上腳步，力量，讓他能夠壓迫謝亞俊的進攻空間，迫使他遠離籃筐，這幾次下來，謝亞俊的進攻命中率都被他防的很低，正當他認為自己可以好好羞辱一番，出口氣的時候，哪曉得謝亞俊卻仿佛突然開竅了一般，右側快步突破幾步，等到他貼防上來，卻立馬急停後轉身，把他過了乾乾淨淨，當時他就懵了，這還怎麼玩，一個懂得變通的謝亞俊，別說他了，就連許沐楓只怕只有跟在後面吃灰。不信邪的賀雨辰，還想着或許是碰巧，然而連續四個球都被謝亞俊如法炮製，他就知道自己只有無奈。看着謝亞俊那萬年不改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討厭這個小子，裝什麼高深，心中惡狠狠的吐槽幾下，也只能無奈接受被打爆的命運。

    一節體育課四十五分鐘，總是好像這四十五分鐘的時間過得格外快些，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還要咒罵幾句「媽的，怎麼這麼快就下課了，平常怎麼沒聽見你響這麼早。」不情不願的從籃球場上，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一邊還要念念不忘剛剛那個球怎麼會沒投進呢。

    剛到教室走廊，就聽見從教室里傳來了惡魔般的聲音：「你們打籃球的這群小子，等會都給我到辦公室里來。」眾人面面相覷。學生時代，辦公室就像是平常百姓眼中的天牢禁地，除了那些成績優異的班幹部之外，被叫去辦公室的，那幾乎都是惹上麻煩了，就連平常要去廁所，一條走廊經過辦公室門口就可以到，偏偏還要繞一圈，反方向過去，辦公室之惡名，由此可見一斑。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幾乎讓眾人剛才那點籃球場上的瑣事瞬間就灰飛煙滅了，彼此都在互相試探。

    「你小子，是不是又翹了哪節課了。」「去你丫的，老子今天老老實實的在教室里睡覺，哪都沒去，我看多半是你小子又幹了什麼壞事了吧。」「怎麼可能，上個禮拜我才被單批了一頓，哪敢頂風作案。」「「」唉。。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