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方龜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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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譏笑之聲不時響起，有人在給新入門的弟子低聲指點，有入門多年的老人目光冰冷不屑。

    林才低着頭，手臂紋絲不動，一根玉筆飛快的記錄着。

    「呵呵，武師弟剛入門，或許有所不知」，武明冷笑開口，他也是兩年前的弟子，對林才走後門入門極為不齒，此刻道：「林師弟當年為了進入本門，可是廢了大力氣求到了峰主那裏，這才能夠留下來，並且峰主親自關照，許其一日一餐靈膳滋補，只不過兩年來居然還沒成就練氣一層，真是浪費了大把的靈藥！」

    說道一日一餐靈膳，武明不禁冷冷的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林才，目中滿是嫉妒。

    宋玉聽到峰主關照時，心中不由一驚，念頭一轉，想到武明譏諷的語氣，又放下心來，驚道：「一日一餐靈膳？就算是內門弟子，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吧！」

    靈膳，那可是由諸多靈藥熬製的膳食，內含靈氣，輔助修行，比一些低階丹藥還珍貴，乃是專供門中長老以及核心弟子的膳食，即使是內門弟子，兩三日用上一頓靈膳也極為不易。

    像宋玉武明這樣的外門弟子，每個月才有一次享用靈膳的機會。

    武明冷聲道：「還用說嗎，我們林師弟可是由峰主親自吩咐的，半個核心弟子的待遇！」

    話音落下，他長袖一甩，徑直出了藏經閣，心中滿是怒氣。

    一日一餐靈膳，兩年來一直如此，這些靈膳若是給了他武明，他早就突破第七層，成為內門弟子了！

    「師兄，這部拂風劍法已經登記，勞煩師兄三個月內歸還劍法。」林才放下玉筆，抬起頭來，面色平靜，仿佛剛才的話都沒有傳進耳中一般。

    宋玉拿過金線裝訂的古籍，隨意的拍打着，目光飄忽不定。

    半晌，他忽然輕笑一聲，沒再說話，深深的看了林才一眼，轉頭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林才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安。

    一日一餐靈膳，這的確是寒月峰主親自吩咐的，若是沒了靈膳，林才根本不可能活滿三年。

    但是，這樣的待遇必然會引起所有弟子眼紅！

    即使是有峰主關照，少有弟子會打他的主意，但如果以宋玉的性情，那就說不好了。

    萬一宋玉真想謀奪他的靈膳……

    林才目中一寒。

    「你永遠不知道我為了活下去付出了多少，你不讓我活，那我只能……」

    啪！

    一聲悶響，又一本古籍拍在桌案上，緊跟着一道冷叱傳來。

    「廢物，發什麼呆！趕緊登記！」

    林才猛地驚醒，連忙提筆，一邊撰寫，一邊道：「對不起，師兄且稍等。」

    藏經閣中不算忙，門中弟子雖多，卻分了六峰，再加上這些弟子大多一兩個月來一次藏經閣，因此林才每日閒暇頗多，藏經閣第一層的諸多典籍，除了功法、法術之外，諸多修行筆記，奇聞趣事等等，兩年來已經看過八九成之多。

    今日，他抱着一本宗門記事看的入神。

    這本古籍乃是一位數十年前的師兄所著，將自祖師紫陽劍主開始，上千年來門中所有小有名氣的修士一一作傳，諸多前輩修士的經歷傳聞一一收錄。

    上千年來，紫陽劍宗出過的有名之輩何其之多，數百先賢共同描繪的修行世界讓林才無比渴望……

    一日倏忽而過，林才跟在白髮老者身後走出藏經閣，拜別之後，匆匆返回自己的木屋。

    今年入門的弟子已經全部跨入練氣第一層，升入外門，林才木屋附近再次空了下來。

    爬到床上盤坐，林才按照《紫陽劍氣》所說，費力的感應着縹緲的靈氣，大半個時辰過去，依舊一無所獲。

    噔噔……

    敲門聲驀然響了兩下，不等林才回應，木門被推開，一個矮胖的身影進門，看到盤坐的林才，笑道：「小林子，別忙活了，趕緊來吃東西！」

    林才睜眼看到胖子，臉上露出笑意，罵道：「王胖子，下次你再直接闖進來，我非把你扔出去不可！」

    「嘿！還能耐你了！」王胖子一瞪眼，手上烏光一閃，一個冒着熱氣的白玉碗啪的拍到供桌上，王胖子喝道：「就你身無半點修為，能扔得動哥哥我？兩百斤大肉你當是白長的？再說，你要是敢不讓我進來，你信不信哥哥直接扣了你的靈膳！」

    「去去去，一邊去！」林才下床，撥開他的身子，朝玉碗中看去，不理會他的威脅。

    玉碗碗口不過巴掌大，拳頭深，裝了九成滿，濃稠的湯中浮着片片翠綠的葉片，一截一截晶瑩各色的靈草根莖起伏不定。

    「嘖嘖」，林才咂了咂嘴，對着胖子道：「王胖子，這又是你做的吧？簡簡單單一鍋燉，真是浪費了這麼多靈藥。」

    「屁話！」王胖子一瞪眼，毫不客氣的坐到床上，斜着眼道：「要是那老傢伙做，能給你這麼多靈藥？能有一半你就知足吧！哥哥冒這麼大危險給你剋扣長老們的靈膳，你還挑三揀四，不知好歹！」

    「嘿。」林才渾不在意的搖頭，端起玉碗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抹抹嘴，這才道：「你這傢伙該收斂點了，要不然門中長老還有那些核心弟子知道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行了行了，」王胖子擺擺手，拿起玉碗往外走去，「我要是收斂點拿什麼修煉？四靈根的資質比你的五行靈根能好哪去？要不是借着靈膳，我如今能到練氣二層？」

    看着王胖子關上門，林才輕嘆，心中有些暖意，還有些擔心。

    王胖子是門中靈膳房的廚子，自小跟在一位老廚子身邊學藝，兩年來一直負責給林才每日送來靈膳，是林才在門中唯一的朋友。

    如今老廚子老了，王胖子開始上手烹飪靈膳，經手諸多靈草靈物，王胖子本就不是什么正經性子，再加上修行天賦不高，經手這麼多靈藥能夠忍得住才怪。

    早就學會了這一株留一截，那一株扣一葉的「習慣」，由於他分寸把握的不錯，從不過分，幾年來倒也讓他借着貪墨的諸多靈藥，居然生生修煉到了練氣二層。

    只不過這畢竟是違犯門規的行為，王胖子若是被人抓到把柄，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

    搖搖頭，林才不再去想王胖子的事，只剩下一年的陽壽，他如今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還有心思管王胖子。

    「更何況，那傢伙好歹如今也是第二層的修為，我連第一層還都沒摸到門路……」林才苦笑，一屁股坐到床上，就要打坐修煉。

    「嗯？什麼東西？」

    剛坐下，林才立刻感覺到自己屁股坐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一把摸出來，居然是一方巴掌大小的龜甲。

    「龜甲？難道是王胖子掉在這的？」林才打量幾眼，古樸的龜甲灰的發黑，背上紋絡清晰，腹上硬甲也完好無損。

    腦袋與尾巴處前後相通，林才晃了晃，龜甲里也不像有東西的樣子，旋即一把扔在床頭。

    「估計是王胖子剛才落在這裏了，明天再給他吧，一塊普普通通的龜甲還帶在身上，不會是他吃剩下的骨頭吧。」林才嘟囔兩句，重新坐好，閉目打坐起來。

    雖然只剩一年陽壽，他卻依舊不放棄，只要踏入練氣第一層，就還有機會。

    只要能在一年之內步入練氣四層，就能夠第一次為自己延壽，雖然依舊不能彌補身體先天的虧空，但能增數年陽壽，那就還有機會再一次延壽，總有一天能夠脫胎換骨，徹底彌補先天不足！

    林才靜靜盤坐，屋內靜了下來，一塊發出淡淡月白熒光的石頭嵌在房頂，小小的木屋中光暈昏沉。

    時間流淌，被林才仍在床上的龜甲似乎越發黑沉起來，前後通透的龜甲內部居然溢出點點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