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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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寧，不要！」

    「乘風……你別管……我，走……快走……」

    金碧輝煌的宮殿之內，紫衣少女將短劍一寸一寸的，緩緩送入白衣女子腹中。白衣女子渾然不顧，只將一雙滿是血痕的手死死箍住紫衣少女，

    「霜兒，快鬆手！阿寧一定不會殺你的，一定不會的……林涼！谷藏雪！殷奎！你們愣在那裏幹什麼，還不趕緊過去救救霜兒！」

    宮殿正中心，一個身穿錦繡金袍、披頭散髮的男子朝立在兩側的衛兵歇斯底里的大喊。

    沉默，宛如死一般的沉默。

    「還……還……有機會的……只要……你不死……快……快走……」

    白衣女子面露微笑，緩緩朝金袍男子伸出手。那手在空中抓緊，攥成拳頭，再慢慢鬆開，一遍遍的重複之後，終於軟軟的垂下。

    「不！不是這樣的！霜兒，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金袍男子好似瘋了一般，拼命的扭動着身子，試圖掙脫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黑氣封印，直弄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也仍未停止。可是那黑氣封印卻依舊紋絲不動，將他死死地束縛在王座之上。

    「你死了，我又能去哪裏呢？」

    良久，金袍男子慘然一笑，也不再掙扎，只是痴痴看着那地上的血，將女子的白衣染做鮮紅。

    大殿之內，所有的護衛皆重重嘆了口氣，緊接着，從懷中掏出一張面具，套在頭上。再最後看了一眼王座之上失魂落魄的金袍男子後，轉身離開。

    紫衣少女將手中短劍擦拭乾淨，收在腰間。隨即，卻是微笑着朝王座之上的男子走去，那雙眼之中滿是溫柔，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敵意。她半跪着，伸長脖子，在金袍男子唇上輕輕啄了一口，看着金袍男子的眼睛，低聲喃喃道：

    「哥哥，別怕，你不會死的。等我們成功之後，阿寧還會去找你！」

    說罷，少女直起身子，在凝視浸泡男子久久之後，她終於也戴上面具，轉身離開。

    殿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道漆黑身影被雷光拉得老長。

    「葉乘風，你是天下共主，……，沒錯」

    那人斜倚在巨大的朱紅色殿門旁，臉上也戴了一副面具，只不過，他的面具額上有一條淡淡金痕，其餘人的卻沒有。

    「可你，卻不是那個能拯救天下、力挽狂瀾之人！」

    他話音驟冷，揮手，一道烏光自袖間飛出。

    「叮」

    一聲尖銳的巨響之後，金袍男子已被一把黑光四射的古樸長劍死死釘在王座之上，再無聲息。

    ……

    結束了嗎？

    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什麼葉神尊、什麼狗屁兄弟、什麼封印魔隙，全是笑話！

    阿寧走了……霜兒，也走了。原來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原來自己竟什麼也不懂！

    不過，這樣也好，終於可以休息了。

    ……

    上玄國，翠微山，金光宗後山竹舍前。

    「哥哥你怎麼啦？哥哥你快醒醒！阿寧害怕。」

    女孩慌亂地將倒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望着少年慘白的臉，女孩淚落連珠，哭得歇斯底里。

    少年緩緩睜開雙目，眼前，是一張滿是淚痕的清瘦小臉。

    「阿……寧！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阿寧你也……？」

    葉寧見哥哥清醒過來，頓時破涕為笑，將腦袋緊緊埋在葉乘風的懷中，哽咽道：

    「哥哥沒事就好，下次可不許再這樣嚇阿寧了！嗚嗚……」

    「小畜生，你裝死裝夠了沒！」

    在二人身邊不遠處，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背負着雙手，冷冷地看着二人，目光之中滿是陰戾。猛然間，他一步跨出，走到二人身邊，將葉寧一把推開，對着葉乘風的腹部又是重重一腳。

    「嘭」地一聲悶響，葉乘風被踢得向後滾去，直滾落到一處淺淺地泥潭之中，再也不見動靜。

    葉寧哭喊着撲上來，拼命護住葉乘風。

    「死丫頭，給我滾開！葉乘風，你剛剛不是還挺神氣的嗎？怎麼現在裝起死來了，給我起來！起來啊，小畜生！」

    青袍男子面露獰色，也不再管葉寧，抬腳朝二人身上踩去。直踩得葉寧渾身發抖，那件小小的淡藍色衣裙上遍佈染了泥漬的烏黑腳印，方才停止。

    「對，沒錯！我就是存心刁難你們兄妹兩個，你們又能拿我怎樣呢？葉乘風，你去啊！你去向我師父告狀，看他老人家會不會理你！」

    青袍男子朝兩人吐了口唾沫，伸手拍去沾在鞋子上的灰塵，惡狠狠地道：

    「要不是你們那死鬼老爹向我師父獻上寶劍，你們連金光宗的狗都做不了！」

    說罷，他重重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揚長而去。

    良久過後，葉寧看見青袍男子已經走遠，一邊低聲抽泣一邊將葉乘風從泥地之中「挖」了出來。顆顆淚水落在葉乘風的臉上，竟將他那滿臉的泥漬洗了個乾乾淨淨。

    「哥哥，你快醒醒，求求你了，快醒醒啊！」

    葉寧輕搖着懷中的哥哥，可是懷中之人卻久久未應。終於，她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在擦拭掉臉上的淚珠過後，她伸出小手，將葉乘風緊緊地背在背上，一瘸一拐地朝山腰一眾師兄弟的住處走去。

    恍惚間，葉乘風看見，葉寧背着自己朝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師兄弟不斷磕頭，而那些師兄弟有的冷眼旁觀、有的出言譏諷、更有的甚至拿東西向葉寧砸去……

    夜，冰涼如水。在金光宗後山竹舍之中，葉乘風睜開了雙眼。

    「葉師妹，你哥哥哥醒了！」

    一個身形瘦高的白衣青年，伸手拍了拍趴在竹榻旁睡着了的葉寧。葉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見葉乘風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猛然間坐直了身子，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淚水卻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轉。

    「葉師妹，你哥哥既然已經醒了，我也就不多留了。哦，差點忘了，那個養神丹是兩人份的，這次你也受了些傷，那丹藥，你也須早晚要各吃一顆。」

    少年拱了拱手，轉身離開，行至門外卻又將頭伸了回來，輕聲道：

    「葉師妹，別說是我給你的丹藥，不然被我師父知道了，又要罵我多管閒事了。」

    葉寧緊咬嘴唇，朝他點了點，起身準備送送白衣青年，卻見他早已走出老遠。白衣青年回頭瞧見了葉寧，只是朝他揮了揮手，那消瘦的身影漸漸沒入夜色之中，不見蹤影。

    葉寧朝着白衣青年的方向重重鞠了個躬，擦乾淚水，又換上笑臉，朝葉乘風走去。

    「哥哥，我幫你熬了粥，你嘗嘗好不好吃。」

    葉乘風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仍然覺得置身夢中。腦海里，那個手拿短刀的紫衣少女忽然出現，與眼前之人的身影逐漸重合。他猛地揉了揉眼睛，只見，熱粥騰起的迷濛霧氣中，眼前的少女頭髮凌亂、滿臉黑泥，淡藍色的衣服上還留有數個腳印。少女低着頭，輕輕地朝碗中熱粥吹氣。葉乘風看得險些落下淚來，好在少女太過專心沒有注意到。

    良久，他伸手將葉寧那一頭散發的秀髮理順，端起粥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一丁點兒也沒剩。

    葉寧臉上滿是開心，又給葉乘風燒起熱水，待熱水燒完了又給他剝水果吃。總之，對於下午發生那件事，隻字未提。

    便這麼忙活到了深夜，小姑娘的精力畢竟有限，那剝了一半的橘子仍然捏在手中，人卻是再一次倒在了竹榻上呼呼大睡起來。

    葉乘風起身，將葉寧抱到了隔壁屋子的另一處竹榻上，脫下自己已被換過的一套嶄新衣服，蓋在葉寧身上，再拉了一床被子，將小丫頭裹好。做完這些，他便徑直朝屋外走去，再回頭望時，葉寧眼中帶淚，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

    葉乘風獨自坐在後山斷崖前，一夜無話，山風呼嘯。

    少年心中多少事，唯有說與山鬼聽。

    (本章完)